就像罐子裏的沙丁魚,或者是盒子裏的餅幹,五六個“人”被整整齊齊地碼在棺材上,堆成一座人肉山,一層疊一層,加起來也有好幾大百斤,怪不得楚雯在棺材裏被壓得動彈不得。
然而可怕的是,這些“人”已經沒了人形,他們的身體像是受熱後融化的膠水,融化的肉塊和流出的液體混合在一起,人體與人體之間被粘稠的膿液粘連模糊。
越往上的越爛得厲害,最上麵的“人”,渾身上下幾乎化得隻剩下一副陰森森的白骨架子。
明明已經爛成一灘肉泥,但他們的頭顱還轉動著,發出急促的呼吸聲,血水和膿液滴滴答答往下流,從最上麵的人,流到最下麵的人身上,再順著棺材流到地上,就像是被叉子戳破了的岩漿蛋糕似的,“噗呲噗呲”,緩緩流出猩紅的粘稠液體。
“呼……”楚雯還聽見被壓在中間的“人”嘟囔著,“好重啊,我、我喘不過氣了。”
說這話時,因著它不停扭動頭顱,它臉頰上的肉被這陣顫動所帶動,甚至來不及化成血水,就整塊肉連筋掉了下來,“啪嗒”落在棺材板上,發出粘膩的聲響。
……楚雯算是明白這底下的屍泥爛肉是怎麼來的了。
在此時,這種血肉模糊的可怖場景給她帶來的視覺衝擊,已經是極度惡心遠遠勝過恐懼了,楚雯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心跳得很厲害,但不敢用力喘氣,胃裏在翻騰,強烈的嘔吐欲難以被理智壓抑,刺激得她兩眼泛出生理性淚水。
“楚、楚雯……呼呼呼好重啊,幫、幫幫我……”
那聲音從人肉山的最底下傳來,張老師整個人被壓得緊緊貼在棺材板上麵,他的頭側著倒在棺材板上,隻能斜著眼睛看人,此時他那對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楚雯,因為往上看而翻著很大的眼白,既可怖又瘮人。
楚雯渾身發抖,喉嚨裏發出氣音和不成調的語句:“老、老師……我、我我怎麼救你、你。”
怎麼救啊?張老師的身體已經被壓扁得像一張肉餅,楚雯甚至能看到他被壓斷的肋骨從身體兩側突出,他說話的時候嘴巴還在不停的吐血,但他就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痛一樣,隻覺得好重啊,好重啊。
張老師已經死了,眼前的隻是個怪物而已。
似乎是在堅定自己內心的想法似的,楚雯控製不住的搖頭:“對不起,我、我我救不了你……”
生理性淚水模糊了視線,楚雯用力抹了一把眼淚,狠心轉過頭,盡力忽視底下那道瘮人的視線和可怖的動靜。
她抬起頭,環顧四周,再往山洞深處看去,差點腳一軟摔在爛肉泥裏。
這與其說是一個山洞,不如說是屍山肉泥堆成的亂葬崗,渾濁的屍液漂浮著白花花的東西,像是半凝固的脂肪,底下是經年累月沉澱的厚厚屍泥和爛肉。
更令楚雯心悸的是,那屍液膿水裏頭像是有什麼活物正呼吸著,咕嘟咕嘟冒著規律的氣泡,楚雯艱難地、緩緩地低下頭,彎下身子,迎著洞內微弱的光線,看清了底下的東西。
那是一個個卵,密密麻麻,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沉在肉泥裏,就像是科幻電影中在培養艙裏孵化的異形,它們半透明的身體蜷縮在卵殼中,那細長的身軀,令楚雯不由得想起了某種冰冷的動物……在渾濁的屍液裏緩緩浮動,一條條纖細的血色肉絲像是母體的臍帶,如同藤蔓深深紮入底下的屍塊和肉泥裏。
這他娘的……算什麼?異形培養基地麼?
楚雯覺得自己真的要暈過去了,她不停地幹嘔,胃裏一陣陣翻騰。
她艱難地從屍泥裏深一腳淺一腳地爬出來,終於忍不住,在洞口“嘩啦啦”地吐了一地,顏色和質地都不會比裏麵漂的東西好看。
楚雯扶著石頭,恐懼和惡心讓胃部持續痙攣,涕淚交加,糊了她一臉,她痛痛快快地吐了一地,最後吐無可吐,才癱倒在地上。
是什麼時間了?楚雯眯著眼看天上的太陽,估摸著應該是下午了。
昨晚半夜三更孟瑤和蒙恪銀兩個人聯手把她弄到這個鬼地方,又不聲不響消失了,其他人呢?張老師……姑且算已經死了,就算還活著,那個樣子也快死了。
還有李老師昨晚種種詭異的舉動,現在看來,楚雯覺得她和孟瑤、蒙恪銀兩個人絕對是一夥的,不對,他們三個和村子裏的人完全是一夥的!
那何暢、宋子律和張黎安呢?他們三個又被弄哪裏去了?
等等,楚雯哆嗦了一陣,這三個人平時看起來也不太正常的樣子,會不會也是……
楚雯的眼淚又湧了上來,一陣莫名心酸……所以,明明說好了大家一起出來,結果全員神經病,隻有我一個倒黴的正常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