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五年九月秋,敬國最後一座城池被銨國攻破,敬國內王親國戚一夜間下降為銨國普通百姓。
敬王膝下有六位公主,敬和公主是長公主,落難後為避嫌改姓餘氏,名意。
長公主是前皇後所生,皇後病逝後敬王一直把她留下的兒女當手中寶,國家陷落後,宮內珍寶一半給他們逃跑做盤纏。
餘意出逃身邊隻留著一位仆人,距離亡國一個月了,她們一直居住在便宜的酒家。
與家人失散的滋味不好受,一個月內她基本不出門,隨身丫鬟天天去打聽其他皇子公主的下落,過得著實不容易。
清晨。
餘意被悠芯急切的腳步聲吵醒,木門被她用力推開後,慌忙道:“公主快醒醒,我打聽到三皇子的消息了!”
三皇子也是前皇後生,是餘意同母的兄弟。
“快說說他在哪?”
悠芯露出艱難的臉色:“三皇子在逃往江南的船上被抓,現在正押送京城大牢等待銨王發落。”
本就身心交瘁的餘意再受打擊,眼淚下一秒就稀裏嘩啦流個不停,抽泣中帶幾聲咳嗽。
“公主您不能再傷心了,前些日子郎中囑咐過不能再……”
“家破人亡,兄弟姐妹走散……我真寧願下去找皇額娘,當個藥罐子天天流淚有什麼意思!”
“公主……”
上個月她還是千人之上受寵的長公主,如今落差成孤兒。
餘意越哭越凶,連呼吸都是苟延殘喘的,想到三皇子年幼時居住在她的殿裏,兩人相伴長大的種種……
“我要去救三弟,即便掏光所有的積蓄也要!”
悠芯被她的話嚇一跳,連忙跪下喊著公主不要衝動。
餘意完全不在意丫鬟磕頭,兩行淚一抹起身收拾行李,一個人苟活於世她沒辦法做到。
據消息人說,明天押送俘虜的囚車會經過敬城的郊外,給衙役打點夠了,營造一場囚犯暴亂也不是不行。
此番行動九死一生,餘意不能讓悠芯跟著她一起送死,當晚睡前便偷偷下了昏睡的藥在悠芯的碗裏。
嫡子嫡女是身為父親的最愛,餘意小時就時常跟著敬王騎馬打獵,雖練不出多好的體格,但彎弓射鳥還是有一手功夫。
若押犯的幾位衙役不肯行好,那就別怪山林射出的弓箭無情。
天蒙蒙亮,雞鳴聲從後院一陣一陣響起,餘意背著偌大的包袱出發,身上披著碧綠大袖衫,打底是一件全黑色的連衣褲套裝。
小家碧玉的模樣,誰能想到包袱裏裝著數十支奪人性命的弓箭。
她騎著快馬提前趕到郊外,在一片樹林靜靜埋伏著。
太陽當頭頂,遠處咕嚕咕嚕的車輪聲令她豎起耳朵。
三輛押囚車正緩緩駛來,車周圍站滿了戴著尖帽的衙役,前頭有個威風凜凜的男人騎馬帶頭,身邊是他的隨從。
這架勢怕是多少錢都難贖人。
窩在草叢的餘意緊張地手汗直飆,連瞳孔都開始微顫。
她深呼吸緊閉雙眼祈禱著,願上天能看清誰是善良的人,不要庇護發動戰爭的銨國。
左手拉弓右手放箭,餘意幻想著慈祥的父皇在身邊細心教導。
先把帶頭馬的腿射折,然後再一個一個解決衙役…………
“第一支箭……”
餘意單閉眼,對著馬腿放箭。
“有人偷襲!”
馬瘸倒一邊,後方跟著的衙役拔刀防衛,一行人進入緊急狀態。
帶頭的男人跳下馬,拔出大刀眯著眼朝箭源頭看,犀利的眼神把窩在草裏的餘意嚇一寒戰。
“看我把你幹掉。”
餘意自言自語一句,拉起弓對著男人的心髒處瞄準。
當啷——
男人眼疾手快把飛來的箭砍成兩段,中氣十足道“:在那邊,還不快把劫獄的人抓起來!”
衙役收到命令趕緊分頭跑向樹林,三四人圍成方陣,協調有序的合作能看出平時接受的訓練何等嚴密。
餘意見狀立刻跨鞍上馬,在衙役進入樹林後快速衝出大路,一襲黑衣閃過,載著敬國三皇子的囚車被鐵鏈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