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澤,這個城市在哪裏?那好像是天堂的邊際,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至於有多近,這個問題,隻有天使們知道。那是一個和它的名字一樣古老的傳言。豐澤的人們都相信: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有天使的,很多人離開這個世界後,就會進入天堂,成為天使。俯瞰這個蒼涼的世界,就像這個時候上帝站在我們的頭頂,以一種沉默,無謂的姿態看著我們的悲歡離合,陰晴圓缺。有時候無聊了,就按上快進,加快時間的腳步,讓我們的生命變得越來越快;有時候他高興了,就握緊手指,讓時間透不過那狹長的縫隙,然後變得緩慢。我隻知道,上帝愛看的,是悲傷的故事。我們的撕心裂肺,是他下午茶的甜品,所以在我們快樂的時候,總是覺得短暫。在我們痛苦的時候,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分割成成千上萬份。上帝是個閑人,他可以慢慢地,細數這些細碎的時間,這些細小的痛苦。
老人們說,那些痛苦了許久許久,最後卻笑著離開的人,他們的靈魂就凝成一股發絲般細而長的風,穿越過茫茫的人海,從世界的一端,到世界的另一端,至於他們是去尋找什麼,無人知曉。也許那是一瞬很快樂的時光,我們可以脫離這個世界的束縛,沒有引力,沒有聲音,隻有無盡的光……;那些偶爾劃破天際的流星,是天使降臨人間的標誌,他們拖著長長的尾巴,拖著延綿不絕的對天際的留戀衝向大地,他們的記憶被一點點的燃燒著,他們思念著前世深愛的每一個人,他們的笑和淚,都融化在那個也許存在過,卻並不存在的似水流年裏;還有那些鵝毛般的大雪,是天使與人類的橋梁,上麵銘刻了天使的話語,洋洋灑灑的雪白的精靈,飛舞著,在空中舞一圈華爾茲,然後無力地落到地上,並呼喚著後來的夥伴們,它們把天和地連成一片,在它們的上空,是流著淚的天使,之所以變成了雪,也許是經過了一顆冰涼的心吧,他們把這些思念,都化作一片一片的白雪,籠罩了那個烏煙瘴氣的信息時代。那些由雪凝聚而成的巨大怪獸,恨不得把這漫天的蜘蛛網般的信息流全部清理幹淨,鋪上一層又一層毛絨絨的思念和憂傷。
可久而久之,因為這兒太久太久,都沒有出現過所謂的天使,所以人們會把這些傳言當成浪漫的借口。
誰和誰相守:我們一起笑著過一生,直到死,我也要笑著看著你。然後兩個人感動得痛哭流涕,相擁在一起說永遠不分開。
可是,結局還不都是一樣。形同陌路。
誰和誰相約:三天之後的天秤座流星雨,愛神維納斯派遣她的大天使來為我們祈福,讓我們相愛到下輩子。
可是,愛神若真的存在……
那如果這個傳說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呢?那傳說不就不是傳說了吧。
滄桑的天使。
他不會言語。
每一個天使,都有屬於他自己的故事,是喜?是悲?是回味?是惆悵?他們躑躅在自己的天堂花園裏,時不時翻開那本陳舊的書,一遍又一遍地回味著屬於他們的故事,有時候的開心和喜悅,像是被報道的明天的海嘯,掀起十米高的巨浪,將整個城市淹沒,而他們在這毀滅的力量中飛舞雀躍。他們可以在這樣不可抗力的力量下,在被安排了的命運中享受著每一分鍾的歡笑,他們泰然自若地與將要吞噬他們的怪獸對話,問他“你吃了沒?”。而有時候的悲傷和痛苦,就隻是因為窗外飄搖的一片落葉,因為無力,因為無奈,因為無辜,逃離不了輪回的枷鎖和時光的束縛。它就注定變成明年春天新生的樹木的血和淚,變成他們的篩管和導管裏水和無機鹽,養料和生命。它讓明年的樹木可以自由地張開懷抱,捕捉每一寸陽光,然後用盡力量把他們變成自己的糖分。鋪天蓋地的無力感席卷而來,把他們身邊的陽光和空氣抽走,鼻子因為突如其來的刺激而變得酸痛,眼睛為了補償空氣的流失而流出一種透明的液體……
每一個故事,都會有兩個至死不渝,天長地久的人。聽了不下上萬遍的誓言,一模一樣。誰會去珍惜?物是人非,滄海桑田,誰去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