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殺:虛殺狂風(1 / 3)

演兵衛的嘯聲高亢入雲,遠近皆聞。霎時間真見神社內外無數夜棲寒鴉驚慌失措,呱呱大叫著紛紛倉惶震翅逃竄。黑夜中不辨東西自相碰撞,漫天翎羽立如大雪翻飛。正用鐵索捆鎖劍麻呂,在神社大道上全速奔馳的鐮丸眼前驟然發黑,竟是撞上了幾片飄蕩鴉翎。猝不及防下的少年夜叉腳下不由一窒,本是快如疾風,令那位被拖曳囚徒無從反抗的極限高速,立時慢了半瞬。

正是劍麻呂等待已久的機會。

青光耀目,殺氣衝霄。漫天鴉血殘屍如雨紛落。鐵索彼端所傳達過來的分量驟然一輕,鐮丸心下凜然,雙手本能地第一時間握緊鐮刀木柄,回旋轉身,雙鐮上下交錯急斬。“叮”地火花四濺,三道銳利鋒刃相互交擊,映亮了近在咫尺的兩張臉龐。

殺人虹光稍現即逝,咋合又分的兩名忍者各自交換了方位遙遙相對。屹立於神聖巍峨的朱紅鳥居下,但看落葉蕭蕭,血雨灑地,清幽冷月斜斜投下了幾抹銀輝。說不盡地蕭索惆悵,卻又有著數不完的超脫凡俗之美。此情此景,仿佛就連羅刹與夜叉相互間那種不死不休的仇恨,亦已被淡淡抹平。

隻是仿佛。心中殺意恰似怒海暗礁,不管表麵上看來多麼平靜安詳,內裏始終殺機四伏。蓄勢逾久,真正發動時便隻會更加地石破天驚!

劍麻呂手腕輕抖,將〖銘刀·虛空藏〗上所沾染的汙穢鴉血振落。緩緩回刀入鞘,左手執刀平持腰際,拇指緊頂劍鍔展露出半寸雪亮。上身微彎,右手半提蓄勢待發,成居合之姿。

“我沒時間陪你慢慢玩下去,小子。”盡管如是說,但劍麻呂的語氣中仍不見絲毫焦躁。“所以,盡管全力以赴,施展出你最引以為傲的秘技吧。在死亡降臨頭上之前,千萬別留下絲毫遺憾。否則,你將會因為太過強烈的執念而不得成佛,隻能永遠痛苦地被這〖銘刀·虛空藏〗所禁錮。”

他頓了頓,道:“盡管是夜叉,一名本應擁有無限可能的少年落得如此下場,那也太過淒慘了。”

“哦,那麼還真感謝你啊,羅刹的瞎子大叔。這份好意在下無以為報,就盡量以無痛苦的死亡報答吧。當然,因為在下手上的這兩柄鐮刀隻是隨意在一家鄉下打鐵鋪子裏購買的廉價貨,所以無法跟瞎子大叔你的名刀相比。砍到脖子的時候假如還是覺得痛,還請多多包涵啊。”

劍麻呂的話並未帶有絲毫誇耀與自矜,隻是淡淡地描述事實和自己的真正心情。然而要準確體會到這份屬於年長者的成熟,顯然對於鐮丸而言來說還太過超出能力範圍以外了。隻是單純針鋒相對的夜叉少年,語氣中自然而然帶上了濃濃的不以為意與輕狂自信。

當然,他絕對擁有支撐這份自信的資格和實力。

對於那份屬於少年的銳氣,劍麻呂隻以微微的一笑加以化解。虛懸半空的右手再度往劍柄方向挪動了兩寸,在保持〖無形位〗的同時,向前踏進了一步。與此相對應地,雙眸猛然緊縮的鐮丸身上也開始源源不絕地冒湧出陣陣濃重黑氣。那黑氣迅速蔓延,將夜叉少年完全籠罩其中。驟眼看上去,除了那如野獸般發出熒熒綠光的雙瞳以外,夜叉少年已徹底融入黑夜。

夜幕之下,再度吹起了風。

對劍麻呂而言,是逆風。

就在那彈指一揮間的短暫刹那,縈繞夜叉少年的濃重黑霧驟然裂分為二,猛然夾雜了尖銳呼嘯破風射出。那兩道宛若彎刀般的銳烈弧形軌跡交叉形成一張飽蘊霸氣的巨大剪刀,以足以鍘世間眾生的狂傲殺意,向劍麻呂狠狠閉合切割。

雙刃交錯刻,即是敵人授首時。

夜叉流鎖鐮術——軋鋏。

籍著那微風liu經皮膚之上的細微觸感,失明的羅刹也猛然繃緊了渾身肌肉,右手如閃電般握上劍柄,神速拔刀。霎時間,四周所有事物都突然為之靜止。天和地、星和月、雲與風、塵與土、光和影……一切一切,全都陷入了扭曲模糊,虛幻不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