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希成找包工頭要錢的時候,包工頭著實愣了一下——如果是換了別人他大概想都不想就直接駁回。但對方是連希成,他就覺得這事有點兒奇怪。連希成不多不少也跟他幹了三年了,不敢說對對方有多了解吧,起碼知道這小子本性不錯,不是那種有始無終的人。
於是他略想了一番便說:“成子,你是不是有事著急用錢啊?如果是,那你跟大哥說一聲,大哥先給你拿了用就是。”
“謝了大哥,但是我這回真是不能多留了。”連希成一屁股坐到成堆的pvc管上,將手上髒得已經辨不出顏色的棉線手套摘了下來。他的樣貌本就十分出色,所以隻是這麼個簡單的動作卻也讓人看得十分舒服,“你就給我把兩個月的錢結了就行,我就當休息一段時間了。回頭你接了別地兒的活你再聯係我,我還來。”
“那是為什麼啊?”包工頭戴著安全帽,一手拄在膝蓋上半側身,一臉疑惑地打量連希成,“你小子身子骨兒這麼好,你可別說你病了啥的,說了老子也不信。”說完自個兒先笑起來,“別不是找著媳婦兒打算回老家結婚了吧?”
連希成聞言皺了皺眉,“哪兒啊。”複又咂咂嘴,也跟著笑,“不過是看上我那人不對我心思罷了。可是人家裏又特有錢,我擺弄不過,這不就想著去躲躲麼。”
“去,個傻小子,有福不知道享。對方有錢還不好啊?”包工頭用腳踢了踢連希成,好像在說你小子生在福中不知福。
連希成飛快地一躲,“反正我得盡快離開這兒,大哥你幫我這一回。”
包工頭並不是那麼不盡人情的,連希成也算是十分熟悉這人了,若是人品下成他也不可能跟他幹這麼長時間,更不能開這個口。
包工頭一時沒說話,斟酌好半晌才又開口:“你說說,是不是跟顧總有關?我今兒早上可是看見顧總的助理來找過你。”
連希成聽了心裏咯噔一下,麵上卻仍是風清雲淡,“大哥你就別問了,反正我打算休息兩個月再說。”
包工頭一思量,這小子肯定是不想多說了,便歎口氣,“那妥,等晚上吧,咱哥倆出去喝兩杯,我再把錢給你。”
連希成一聽,當下把手套戴上,“那我去幹活了大哥,你忙完了記得叫我。”
“去吧去吧。”包工頭擺擺手,忍不住有點兒鬱悶起來。連希成可是他隊裏出了名的三最。最帥,最能幹,最講義氣。這小子可是隊長來的,這一走他還真有點兒失了左膀右臂的感覺。論理說他們包下一段工程之後在完工之前是不會給工人分錢的,因為基本上沒完工前開發商也不會把錢交到包工頭手裏,行裏的規矩就是如此,所以每年都到了年底要回家的時候才會把錢分給個人。但是連希成這小子跟他幹了幾年了,人勤快,又從不耍奸打滑的,所以他才覺著對這小子照顧這一回也沒什麼不行。
連希成可管不了那麼多,戴上安全帽,邊幹著活心裏邊尋思著等要到錢之後回老家一趟。反正這地方是說什麼也不能繼續呆了,顧總的助理這個月都已經來找他三次了,這次甚至氣得讓他忍不住揮了拳頭。他對這位雲騰集團的總裁助理了解的也不多,所以他說不好這次把人打了會不會有什麼大麻煩。
反正得盡早抽身,要不是因為幾個月的工錢有點兒太多,他都想直接走人了。
不過現在隻能先按耐住這些心思。
===========================
“就是他?”遠遠的,一名穿著迷彩服,約三十來歲的男人尋問身邊西裝革履的青年,“秦助理,萬一動手時不小心傷了人怎麼辦?”
“我兜著,你盡管把人給弄到顧總辦公室就行。”秦政說罷右手忍不住揉了揉左肋處。之前被連希成揮了一拳頭,到現在還疼得厲害呢,那小子手勁可著實不輕,要不是他平時一直也有鍛煉身體,估計都能打骨折了。
“那您回去等著吧,我一會兒肯定把人帶到。”保安隊長蔣鬆說完扔了手裏的煙頭,徑直朝連希成走去。
連希成正往吊車上擺成袋的水泥,就感覺身後有人拍了他一下。轉身,見是蔣鬆,他忍不住在心裏蹦了兩個髒字,麵上卻是笑出一口白牙,“喲,蔣隊,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平日裏這人不是盡跟在顧總身邊的麼?之前顧總帶人來現場視察的時候他見過兩回。聽包工頭說這人是退伍兵,手裏有兩把刷子的。
“這不是你小子太難請了麼?可是咱顧總脾氣不好啊,再不把你請去我們就都得丟飯碗了,所以你小子看是不是跟我走一趟?”蔣鬆說著摟住連希成,壓低聲問:“你總不想看著大家夥一起倒黴吧?”
“這不是難為人呢嘛?”連希成露出苦笑,“我都說了我不願意。”
“什麼不願意?”
“就是……反正就是不願意!”連希成說完繼續往吊車上搬水泥,看起來已經是十分不耐煩了。蔣鬆甚至覺得這小子連呼出來的氣兒,冒出來的汗都飄滿了不爽的氣味兒。
其實蔣鬆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不願意,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顧總找連希成到底是什麼事。在他眼裏,這兩個人一個是身家過億的地產公司老板,一個是隻靠賣力氣賺錢的民工,這特麼根本就是地球與火星的距離,差得也太遠了,完全不在一條水平線上,可是偏偏就產生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