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華四年,十月。
雖是才入冬,可今年的冬天,倒是比以往更為寒冷,今日更是下起了鵝毛大雪。
宮牆之中,寧嬪的聽雪苑門外,梳著簡單發髻,身著淡藍色宮裝的宮女,正直挺挺地跪在院子中央,任由路過的宮女太監打量。
這其中,不乏對她投來憐憫的、幸災樂禍的、看熱鬧的目光,但無一人停留,敢為其求情,隻是一眼,便忙著做自己的事去了。
這一切,隻因她得罪的貴人是寧嬪,就在前不久生下當今聖上的第一個子嗣。雖是個公主,可聖上很是看重,宮女太監們自是不敢輕視。
“小夏子,去院子裏瞧瞧,那個叫沈知意的丫頭如何了?若非今兒是皇後娘娘的生辰,後宮上下不能見血,本宮早就讓人直接拖下去,亂棍打死了。”說這話的人,正是寧嬪。
這話說得倒是十分虛偽,若是心善,又怎會因一點小事,便罰人在雪地裏,足足跪了兩個多時辰。
寧嬪身若拂柳,哪怕穿著一襲厚厚的鵝黃色宮裝,也遮掩不住她傲人的身姿,梳著朝雲近香髻,頭上戴了少許淺色珠釵,既不失尊貴,也襯得優雅,清冷的麵孔,壓迫力十足。
“是,主子,奴才這就去。”小夏子不敢抬頭直視,生怕麵前之人把氣撒在自己身上,連忙應聲後,一刻也不敢耽擱,趕緊走到院中。
來到院中,看著倒下去的小宮女,心中止不住地歎息,麵上卻一分不顯。
近日皇上很少來聽雪苑,外頭風言風語不少,寧嬪一時間猜不準皇上的心思,也就隻能把氣憋下去。
正巧今日這製衣局小宮女送來的宮裝有一處的扣子壞了,寧嬪一旦穿到身上,在大庭廣眾下衣裳壞了,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這讓寧嬪怎麼能忍。
雖然宮中不讓見血,可讓人悄無聲息沒了的法子,倒是多之又多。
這大雪天的,隻需要讓她在雪中跪上一會兒,事後想不腦熱頭疼都難。
一個小小的宮女,不會有人在意的,最後的結局,也就是死了,往亂葬崗一丟就完事。
小夏子蹲下去,用手探了探,便趕緊回去稟報了。
“回主子,那賤婢受不住,倒下去了,還剩一口氣。”小夏子跪在地上,低垂著頭回複。
“本宮乏了,剩下的你們處理了吧。”寧嬪說完,抱著湯婆子往內室走去,生怕多待一秒,就能招來晦氣。
“是,主子。”聽到這話,小夏子知道,沈知意都不用脫回製衣局了,直接丟到亂葬崗便是。
望著沈知意被拖走的背影,小夏子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在這宮中,宮女太監的命,最是不值錢的,死了便死了。
謹慎小心又如何,一招不慎,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寧嬪的聽雪苑,他這樣的大太監,已經死了好幾個,而他,又能在這裏活多久呢。
……
“真是晦氣,這差事怎就落在咱倆手裏啊。”前頭略高的小太監抱怨著,語調十分不滿。
\"行啦,別廢話,這天越來越冷了,處理完這事,咱們趕緊回去就成。\"另外一個小太監小聲回答著。
這小太監也是心有怨言,奈何為人謹慎,生怕被人聽去,隻能這樣說。
二人說話期間,並未留意到,板車上的人,已經睜開眼睛,醒了。
隻不過,醒來的人不是小宮女沈知意,而是沈枝意,永樂侯府的嫡女沈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