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以前,各府縣主官陸陸續續趕到了喀什噶爾城。巍大人一句宴請百官的話,累壞了各位府縣主官。騎馬的大多都是武將出身,滿身灰塵,一臉憔悴。坐車的一般都是文弱書生出身,老骨頭幾乎被顛散了架,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的。官老爺們一個個都癱坐在道府衙門元首椅上,連相互見麵的拱手禮都抬不起來。
“嗯哼!”巍耀明負者雙手神色威嚴地走進大堂,他的身後跟著實權強硬人物徐千裏。
各位主官紛紛起身和道台大人見禮,似乎這一瞬間滿身的疲憊都消散了一般。雖然盛傳道台大人已經被徐千裏架空,並且言之鑿鑿。但是看今日的架勢,巍大人非但權力沒有下降,反而有憑借徐千裏手中力量將各府縣牢牢掌握在手的強勢!
“人都來了吧?”巍耀明掃了全場一眼,淡淡地說。
“巍大人,還有和田的李大人沒有到。”錢糧師爺老孫回複說,“估計正在路上,和田隔這兒路途遙遠,李大人一向都落在後麵的。”老孫一直對和田的李孝儒不滿,雖是替李孝儒解釋未到原因,但是說話的骨子裏卻含有刺頭。
巍耀明略有不悅地說:“不等他了,咱們開席吧!”
一行人來到客廳,巍耀明掃了一眼眾人,穩穩坐上主席位,然後很和氣地說,“大家隨便坐。”說是隨便坐,其實完全是論資排輩,疏勒府坐道台右手,莎車州坐道台左手,其他人等按照官階、資曆依次坐定。不過今天赫然地有些不同,官居六品的徐千裏被疏勒知府英大人請到道台右手位,徐千裏也不客氣,竟然大馬金刀地坐下了。
待眾人坐定,巍耀明舉起酒杯道歉說:“這麼急把大家找來,對不起各位同仁了!我先敬大家一杯酒!請!”說完,淺嚐一口,即將杯子放下。看巍大人的架勢,今天絕對宴無好宴,大家也都淺嚐即止,靜等下文。
隨後,巍耀明把最近兩天發生在喀什噶爾的維吾爾人與流民衝突,以及前因後果作了詳細的通報,他說,“大家可以討論一下應對之策。”
自己頂頭上司的地盤發生大規模流血衝突,大家都不好置評。說得好,是道台大人指揮有方,迅速平亂;說得不好,就是指責道台大人管理無方,政策失衡,致使地方民眾衝突。這個度不好拿捏。大家都端著酒杯把玩,似乎這酒杯是千年古董似的。
沉默了一會兒,莎車州同知錢銘華率先發話,他言辭激烈地抨擊大規模遷移流民政策是南疆動亂的罪魁禍首。他這顆炸彈一扔,巴楚縣令周國安立刻豁然而起,繼續開炮,猛批流民安置政策,導致流民猛增,給整個新疆帶來無窮隱患。
大家七嘴八舌,越說越起勁,個個麵色憂憤,渾然忘記了這是在道台衙門,一係列移民政策都是道台大人一手發布的。
疏附縣令金道明今天一反常態,竟然出奇地安靜。他平靜地聽著大家發言,偶爾閉目養神,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夠了!”魏耀明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杯跳起老高,酒水撒了一桌。全場說話聲立刻戛然而止,大家都張大嘴巴呆呆地看著一臉冰冷的巍耀明和一臉玩味的徐千裏,驀然驚醒,猶如獵物猛然驚覺獵人的槍口竟然早已對準了自己腦袋。
魏耀明嘿嘿冷笑兩聲,說,“移民政策不好,漢人的到來給新疆帶來了無窮的混亂和麻煩,是吧?你們似乎早就忘記了自己是怎麼來新疆的!你們忘記了左老帥治疆的一貫政策了!一個個當了三天官,享受了五天太平日子,居然就忘記了左老帥的教導,忘記了自身的責任!”
移民政策是左帥定疆以後定下的一項發展新疆重要策略。當時中原地區先進的養蠶織錦技術、科學的種棉紡紗技術都是在左帥的一力堅持之下,傳入新疆的。南疆官府財力狀況之所以遠遠好於北疆,就在於這幾年部分移民帶領廣大維吾爾人、塔吉克人、回人大興桑棉所致。
“移民政策是既定方略,不可違逆!”巍耀明果斷而旗幟鮮明地說,“相反,我們要加大力量,將移民工作做細做實,爭取做到,流民未到就設置好安置點,流民一到安置點就能建房子,流民一動鋤頭就有種子可以耕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