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東風未暖。

簡陋的寢殿內,門窗本就破舊,又不知是誰把窗子打開了,陡然灌進好大一陣風來,林瓊被寒風吹醒,霎時間猛烈地咳嗽起來。

守在她榻邊的貼身宮女青鈴見狀,連忙搖了搖腦袋,醒了醒神,一邊合上窗,一邊朝著外麵怒罵道:“風這樣大,誰把窗戶打開了?小主還病著呢,一個個的都給我仔細點!”

或許是風太大了,把聲兒都吹走了,四下裏靜悄悄的,除了風聲,半點回應都聽不見。

好半晌,才聽到屋外有議論聲響起:“入宮了三月都沒侍寢,還把自己當主子瞧呢?不過是皇上一時新鮮撿回來的玩意兒,瞧瞧,就扔在這破地方,還連帶著我們也遭罪。”

青鈴聞言,更是氣得發抖,眼見得就要衝出去罵他,林瓊連忙拽住了她。

久居病榻,並未叫她形容憔悴,隻是臉色蒼白了些,動作間,又頗有些弱柳扶風之姿。

“何必同他們作那些口舌之爭。咱們主仆倆,能撿回來一條命已實屬不易。隻是辛苦你,身子還沒好全,還要來服侍我。以後這些事,叫旁人來做也罷。”

青鈴聽得淚眼婆娑,頭搖得似撥浪鼓:“奴婢怎麼放心他們來照顧您。您入宮前遭了那麼多的罪,皇上攜您入宮,還封了您為答應,奴婢還以為... ...”

林玉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

還以為什麼呢?皇上救了她們主仆倆的命,已屬開恩,難不成還奢望皇上能留宿永安宮,予她恩寵?

她隻是一介平民。

不,就在三月前,她還隻是個吃不上飯的難民。

先帝諸子奪嫡,結局慘烈,鬥到最後,隻剩下一個遷居封地,不與世爭的七皇子,和年僅七歲的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年幼,七皇子不得不臨危受命,趕赴京中。

就在他赴京路上,偶爾途經因戰亂而流離失所的難民群居之地,還撿了一位難民女子與他同入宮中,封為林答應。

天下嘩然。

平民女子入宮已屬罕見,更何況還未侍寢就封為答應,一時間眾大臣聯名上書,皆稱此舉不妥。

但不滿的聲音還是漸漸平息了,一是因為皇上親自給林答應選的寢殿,是離勤政殿最遠的永安宮。偏僻難行也就罷了,寢殿更是簡陋破敗,簡直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二則是因為林答應自入宮便纏綿病榻,一連三月都未能承寵。

新帝即位至今,中宮無主,後宮中的人都眼巴巴地盯著後位,更是沒人注意這位無權無勢無寵的答應了。

除了一人,那便是戶部尚書之女,敦妃。

在皇上還是王爺時,她是最早入王府的側妃。

在一眾妃嬪裏,她陪皇上的時間最長,父親的官職也高,人人都稱,她是最有可能登上後位的。

林玉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對自己這樣一個對她毫無威脅的答應如此在意。甚至一得閑了,便要來她宮中冷嘲熱諷。

今日也是一樣。

外麵傳來嘈雜的請安聲,平日裏動輒對她大呼小叫的奴才,此刻的聲音卻極盡諂媚。

林瓊一聽便知道,這是敦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