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六尺白綾還是掛在了慶央宮內殿的房梁之上。
是長公主柴萱親手掛上的。
或許是因為心底那一點不甘,她最終將這條白綾連同整個慶央宮一起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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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萱從小沒有父母,和弟弟柴榮相依為命,後來被郭威收養,生活才終於有所好轉。
不同於大明宮裏那個溫柔賢惠的才情女子,她的美貌是戰場上最恐懼的噩夢。
麵對背叛大唐的亂黨的次次攻擊,她從不曾有過一絲畏懼,軍隊於她長劍所指之處所向披靡,戰場之上,她縱橫其中不曾後退,讓堂堂七尺男兒也為之汗顏,便是大遼的國主——耶律述律也不得不讚歎她的勇敢,盡管對中原虎視眈眈,他也不敢貿然出兵進犯。
為了改變這樣的局勢,耶律述律下旨,命南院大王耶律綰思前往中原,接近柴萱,伺機殺了她,但耶律綰思最終拒絕了,因為他厭惡這樣的感情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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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命運這種事真是由不得人不信。
很多年以後,耶律綰思回憶起初識柴萱那天的景象仍是曆曆在目。
那個寂寥的月夜,初入中原的綰思和手下失散,迷失在林子,柴萱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在他的麵前。
她問,你迷路了?
他說,我走了很久,還是無法走出這個林子。
她問,看你的裝束,你好像是來自北方。
他說,我確實是遼人,但是我沒有惡意。
她說,不要擔心,我帶你出去。
他說,謝謝,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她遲疑了一下,才說,萱兒。你呢?
他答,我姓耶律。
“小休,你知道嗎?我一生走過無數歲月,卻隻有那一夜才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綰思望著13歲的兒子,悵惘的說出這句話。
“她比娘親還要好嗎?”小休的口氣並不好,畢竟,他不能理解為什麼自己的父親對自己的母親以外的女人如此著迷。
綰思不想破壞這段美好的回憶,可他必須麵對一個事實——她不愛他。
“爹,她真的比娘親還要好嗎?”小休又問了一遍。
綰思偏過頭,說道,“她不好。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心裏卻想著別人。”小休不懂。可綰思還是繼續說:“我為了她付出了那麼多,可最後她卻告訴我,她並不是因為喜歡我才和我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身份,她根本就不會刻意接近你。”綰思猛然一驚,一抬頭,耶律述律已經站在了房門口。綰思沒有答話,隻是起身,然後請述律坐下。“你還是放不下柴萱。”
“我從未得到過她,何談放不下她。”
“你可知趙匡胤當日為何不顧與她的夫妻之情背叛柴家,甚至和周朝決裂,就是因為你。她和你的一場糾葛成為了她一生的噩夢。你以為你和她還會有什麼未來嗎?”
“你不要再說了。”綰思打斷了他的話,手中的茶杯也應聲而落。
述律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繼續說道,“你為了得到柴萱,私自與趙匡胤結盟,這件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是應該同情你,還是得說你自作自受。”
“我知道瞞不過你。”
“我可以不追究,也可以答應你不再為難她,但是我不想看到現在這樣頹廢的你。”說完,耶律述律拂袖而去。
“述律,你真的可以放過柴萱嗎?”綰思突然站起身,叫住了已經走到了門口的述律。
述律沒有回頭,“這世上不會放過她的人實在太多,你別忘了,她的第二任丈夫張永德是個什麼樣的人,丈夫欠下的債,做妻子的不還,還有誰會還呢?柴榮的江山撐不久了,中原的戰事很快就會結束,該怎麼做,你心裏應該有數了吧。”述律說完這句話,身影已消失在了門口。
張永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