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
黃昏,
即將入夜。
柔和的光帶著點藍調,穿過透明的玻璃後又從木質的窗戶透了進來。
玻璃隻關一邊,另一邊是紗窗,不時送點涼爽的風進來,同時起到防蚊蟲的作用。
窗外是一棵桃樹,謝了滿樹的花如今換成嫩綠的桃,隻等成熟。
不求這些桃粉粉嫩嫩,香甜可口,別夭折就行。先前長到人家廚房的屋頂上,給鄰居蹭掉了好幾片瓦,被商量著砍了一半的枝。
不久前葉子又生了蟲,真可謂命途多舛呐~
桃樹旁挨著一棵枇杷,枇杷早結了果,又小且多且甜,如今早已經吃沒了。
它們倆下方是兩堆柴,有粗有細。
柴是放在雜草上的,興許還有些野花被壓著了。柴的旁邊也盡是些野草野花,一些草藥還有水仙等一看就不是野花的花,卻也叫不上來名字。
窗內,白色的紗帳被勾起了六個角。小風扇在呼呼的吹著風。
吃過晚飯,藍久坐在偌大的竹席上,有些涼,好不愜意。
窗外,被殘留的菜香嗆著的老人打了個哈欠。
不久下起了一場臨時雨,雨來得很猛,停得很快。現下就隻剩屋簷在鍥而不舍地往下滴雨。
……滴答……滴答……滴答……
天已經全暗下來了,安寧而美好,世間萬物既存在,又猶如不存在。
這讓藍久想起了最初的那段時光,藍久笑了笑。
這是哪裏藍久不清楚,她在一個空間狹小的地方,沒有光,但是很溫暖。偶爾伸下手,動動腳,扭下頭,實在不舒服就踢幾下。
第一次感受到光,是紅色的,當時她還在睡,忽然感覺什麼東西打到了身上。
透過眼皮,藍久第一次看到了除了黑以外的顏色。慢慢地,她好像又聽到了所在空間之外的聲音,好像是同類,但是聽不懂在說什麼。
是的,直覺。
藍久好似從無中來,可以把她當成空氣。
什麼知識理論常識,世間萬物都不歸她,她也不歸任何。
她在思考,但她又不知道這叫思考。
她覺得外麵的是同類,但又不知道那是什麼。
她所做的一切,全憑直覺,或者說本能。
本能告訴她沒有危險,很安全,很舒心。
藍久有意識時,就已經有頭有手有腳,沒有尾巴了。
後來她又沒了意識,再次有意識她已經接觸到了空氣。這沒有問題。就是感覺到自己被包著抱在人手裏了,她想說能不能把包她的布鬆鬆。
又熱又悶,不好喘氣。
與此同時,她聽到抱她的老奶奶在笑,一邊笑一邊左右上下搖,一邊好像在逗自己。
把藍久逗樂了,藍久止不住地笑。老奶奶看藍久笑了,就逗得更起勁了。
好一會兒才把藍久放進了一個木製紅漆的搖籃裏。又跟剛進來的另一個婦人說話去了。
藍久不知她們在說些什麼,但她們時不時看著自己笑,想來是和自己有關。
藍久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們的臉,有時是嘴,有時是周邊環境。那時是冬天,藍久其實還看到了火坑,裏麵還燒著柴。
但彼時的藍久隻想說
好困,
別吵,
想睡。
當然,她並不知道怎麼說話。
可她又好像懂一些事。
比如說,如果正在說話那兩人知道她在想這麼多的話,肯定會覺得很奇怪的,那肯定會有麻煩的。
還是不想的好。
忘了的好。
快睡吧……
又不能說,又不能到處看看,快睡吧……
於是,藍久在心裏給自己“催起眠來”,
自己哄自己睡……
接下來的日子倒不是藍久又沒了意識,而是她忘了。
轉眼就聽到有人叫她走兩步的聲音,好像說她一歲半了還不會走路。
是的,她聽得懂別人說的話了。不就走兩步嗎,走兩步就走兩步。
不扶?
沒事,我可以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