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穿過破窗,遠遠近近的雞鳴過後,林約從冷硬的床上爬了起來,揉了揉眼睛。
現在才將將卯時三刻,冬日天亮得晚,天邊此刻隻有朦朧天光的時候,林約就已經起身穿衣。
黑漆漆的屋裏除過一豆油燈的瑩瑩微光,並不暖和,林約醒了便睡不著,自個到屋外敲碎缸裏結冰的冷水洗漱。
寒風凜凜,嘩啦啦的碎冰聲打破院中沉寂,帶著寒氣一股腦撲在林約的小臉上,讓林約的小身體不由打了個寒顫,一雙手凍得通紅,連帶著手指指節都凍得硬硬僵僵的,怕是要生凍瘡了。
“怎麼不再睡一會兒?”
一道溫柔的女聲從身後傳來,林約揚起小臉看過去。
借著昏暗的油燈,是個長得十分漂亮溫婉的婦人,破爛的棉衣下,顯懷的肚子早已高高隆起,渾身粗布荊釵也擋不住的姣好樣貌,這就是林母窈娘,這具身體的母親。
“睡不著。”林約笑著道:“母親,我起來幫你燒火吧!”
林約是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才踏出校園接到心儀公司的offer,就因為路邊撿到了一塊莫名其妙的墜子,接著就被車撞飛穿到了這個陌生的朝代。
她來到這裏已經一年多了,不是沒想過回去的辦法。
一開始還一臉惆悵,整天“係統,係統”地喚著,這個世界她既沒有穿成官家小姐,也不是皇室公主,更沒見許多穿越小說裏提到的什麼金手指或係統。
因著自己嘟囔絮叨,反而被無意發現的林父拉著去了一老道那裏,要了幾道符,喝了兩天符水。
黑漆漆的,那股子灰味兒別提了,林約也才終於接受自己回不去的現實。
她也不是沒想著跟別的穿越女一樣,利用現代智慧去搞些什麼發明創造,發家致富什麼的改善生活,可她是個文科生,並不擅長,而且因為這具弱小的身體,她更是連院門幾乎都甚少出得去。
這時,林父正好也從外頭進來,搬了些柴,“約兒醒了,別老用冷水洗臉,爹給你兌些溫水再洗。”
“謝謝爹,已經洗過了。”林約甜甜喊了一聲。
林父笑著柔柔地摸了摸林約的腦袋,轉頭看向自己媳婦,樂顛顛地接過了林母手裏的活計,轉頭道:“小約,扶你娘先坐著,一會兒燒好了喊你小妹吃飯。”
炊煙冒起來,灶台裏的火被燒得隆隆響,屋子裏也顯得多些熱氣。
飯也好得快,一碟林母醃的鹹菜和四個野菜雜麵窩窩,就連鍋裏的粥湯都是梗米,粗糙極了。
林約的靈魂畢竟是個二十多歲的人,所以早早已經幫著林母做些事情,給五歲的妹妹穿好衣服,洗過臉,拉來吃飯。
她小心地掰開一個窩窩,夾了幾根鹹菜絲,然後就著湯吃了起來。
這個破敗的家裏隻有兩畝薄田,每年種的糧食還不夠自家四口人吃。林母體弱,常吃藥,不好做苦累的活計;好在林父是個好夫君,疼媳婦,又是個木匠,還算有手藝,趁著冬日這會兒農閑不忙時,能去做工賺些銀錢補貼家。
林家一家日子過得清苦,住得草棚房子,平日裏吃的也是雜糧麵摻著野菜做的窩窩,硬邦邦地,很難入口。
這個年紀的小孩正長身體,林約根本吃不飽,但寒冬喝些熱湯,身體總算暖和些。
怎麼說來著,林家家徒四壁,一貧如洗,她穿到這裏時間也不短了,別說吃肉了,白麵饅頭幾乎一年到頭都沒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