萇楚從沒想過自己和陸羽會以這種方式見麵。
那是一個陰天的上午，雨滴滴答答的下著。萇楚像往常一樣早早出了門。
“叫什麼名字？”萇楚對著電腦發問。
“陸羽。”陸羽回答。
萇楚心裏咯噔一下，“陸羽”，她裝作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手裏的證件。是帝都的。
“伸胳膊。”萇楚職業化的說道。有意無意的抬眼瞄了一下麵前的人。她心裏又咯噔了一下。男人戴著黑色的口罩，一雙眼睛神采奕奕。
萇楚在一連串操作裏謹小慎微的偷看了男人好幾眼。筆直的坐姿，黑色休閑裝，微卷的頭發貼著耳根。
男人的臉別向側麵，從前額到鼻尖的輪廓分明，下頜曲線硬朗。他的眼尾處有一顆小小的痣，像一粒小小的黑曜石散發出邪魅的光波。
男人突然轉過頭來，正好對上萇楚的眼睛。那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浪漫而濃鬱的黑色在瞳孔裏流轉，美目盼兮。
他聽到萇楚吸了口氣，像是哀歎一樣發出的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絲......。”針已經棄掉了，隻有殷紅的血色在乳膠手套上滲了出來。
“下一位。”萇楚對著電腦屏幕喊道。鮮血滴答滴答流進了垃圾袋裏。
男人盯著萇楚的手，無名指已全部被鮮血染紅，大滴大滴的血沿著白色乳膠手套往下流。
“不處理嗎？”男人冷淡的說道。
萇楚沒有回答，隻是又喊了一遍：“下一位。”
男人的臉色鐵青，剛剛的柔和蕩然無存。迅速站起身，鉗起萇楚的手腕脫掉了手套。萇楚沒有掙紮，愣愣的感受著他細長而有力的手輕撚在她的指肚上。就像曾經，他也是這樣給她止血的。把她從凳子上扶下來，輕柔的托著她的手指，用碘酒給她消毒，冷冷的對她說：我來擦玻璃。
“啊......”萇楚輕嗬一聲，抬頭，陸羽吸著她的手指吞咽了兩口。又用棉球蓋了起來。
“萇楚，好久不見。”陸羽探身進來，對著萇楚的耳邊輕聲呢喃。
萇楚倒抽一口涼氣。耳朵瞬間紅了起來。這麼多年來，沒有男人再這樣靠近過她。萇楚慌張的滑動座椅離開了鷺羽的控製。手與他指尖相碰，竟是一陣顫栗。陸羽，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這個無數次縈繞在夢裏的名字，竟又出現了。萇楚忍不住又掀起睫毛看了一眼他，他低垂的眼睛裏竟有一絲溫柔閃過。是她的錯覺嗎？她竟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柔情？
陸羽輕咳了一聲，對萇楚說道：“你先忙。”
萇楚這才注意到後邊已經有人站在紅線外張望。萇楚的臉微微一紅，按下了號源。
一對小情侶走了上來。女生緊緊抓著男生的衣服，嬌滴滴的把頭埋到了男生的懷裏。消毒時，女生的肘便往懷裏縮去，萇楚見怪不怪的拽住了她的前臂。女生又大叫了一聲，暗紅色的血液流出，順著透明纖細的管子流到了黃色蓋帽的采血管裏。女生的胳膊仍然一顫一顫的，背部因委屈的哭泣而上下抖動。萇楚熟練的切換著各色采血管，血液就這樣在不同的管子之間流來流去。被女生擁抱的男孩拍著她的背，溫柔的哄道：沒事了，沒事了，乖寶寶。萇楚拔針時抬眼看了一下男孩，囑咐了一句：按壓五分鍾。男孩滿臉堆笑，說著謝謝。半蹲著扶起女孩，那女孩貼在男孩的身上，膝蓋不情願的直了起來。若不是在公共場合，隻怕是要攀上男孩的脖頸，讓他抱到休息區去。萇楚看了一眼科室，不出所料，是婦科做流產手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