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前,瑾容在腦海裏設想了無數個房內的情況,她知道此刻瞿宗九的身體狀況肯定不容樂觀,但親眼看見時,她還是忍不住被眼前的場景震驚到。
整個屋子說是房間,其實不然。
空曠的屋子裏,一圈圈的帷幔形成道路,道路盡頭一個圓形的大浴池設在正中,而瞿宗九此刻就孤零零的泡在浴池中。
墨青色的脈紋肆虐的爬上他的脖頸在他蒼白的膚色下顯得尤為刺眼,他閉著眼,腦袋無力的耷拉著,對於周圍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已然沒有了知覺。
之前在廊州的孟心堂瑾容也見識過瞿宗九泡藥浴,但情況卻與現在完全不同。
她跪坐在池邊,看著手裏剛撈上來的冰塊,眼淚忍不住的滴落。
“王爺他到底怎麼了?”
她壓著嗓子,生怕吵到瞿宗九。
祁昭不忍直視,仰起頭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住自己內心猛烈的情緒。
“你應該知道我們此番來南寧不隻是為了探路,本來一切順利,很快就能回邊境營地了,偏偏這時······”
他說著,複雜的看了眼池中一動不動的瞿宗九。
“王爺為了救你,服了一顆怪老頭給他的藥丸,此藥服下能保三月毒性不發,之後王爺確實身形康健與常人無異。但誰也沒想到,此藥一旦服下便不能使用內力!”
他雙拳緊握,眼裏滿是猩紅。
若是知道此藥後遺症會這麼大,他那日是萬萬不會讓瞿宗九服下的!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瑾容淚流滿麵,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她身體裏被人抽走了。
“那為什麼要把王爺泡在冰水裏,之前的藥浴呢?”
雖然她也很難受,但內心的理智告訴她,現在要冷靜。
她明明記得之前泡的是熱浴,怎麼現在變成冰水了。
“寒大人臨走時告誡過,若毒素漫上脖頸,必須以冰浴浸其全身,才能延緩毒素擴散。”
他語氣悵然,似乎腦海中勾起了什麼久遠的回憶。
“寒大人?寒闕?”瑾容訝然道。
祁昭點點頭。
得到回答,瑾容沉下眉。
寒闕她是知道的,南朝醫科聖手,雖在京中有所官職,但多年來,卻鮮少有人見過其真容。
她原來還一直覺得奇怪,瞿宗九中了如此烈性的毒藥,竟然還能在荊州平安無事這麼多年,原來寒闕一直都在他身邊。
“寒大人此刻何在?”
說到這個祁昭臉上露出一抹凝重。
“無人知曉。”
瑾容心頭一緊。
“那給藥的那位怪老頭呢?”
祁昭深歎口氣,閉上眼絕望的搖搖頭。
“自黃州一別後,再不曾見過。”
王爺出事後,他又何嚐沒有找過他們,但兩人就像憑空消失了般,任他派多少能人出去找尋都毫無所獲。
聽到黃州,瑾容腦海裏不禁顯現出一位身著異服自稱“神醫”的老者。
原來是他。
她深吸口氣,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瞿宗九信任的兩名醫界大佬現下都不知所蹤,隻能另尋他法,尋求其他聖手醫治,但瞿宗九身份特殊,他現在的狀況又絕對不能被外人所知曉。
瑾容閉上眼,盡量調整自己的情緒,她知道此刻不是慌張的時候。
冷靜!冷靜!
一定會有辦法的!
她強迫自己保持鎮靜,但看著瞿宗九慘白的模樣,她的心就像被人壓著透不過氣,腦子也像一團亂麻,完全不能集中心緒。
等等!
腦子!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一下從地上跳起來,拉著祁昭的手臂激動的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