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山腳,瘴氣林。

才到正午時分,此處便已經暗如黃昏。

十三一身粗布麻衣,破破爛爛卻幹幹淨淨,頭發簡單束起,插著一根木簪,上麵雕刻著一隻看不出是什麼的動物,雕工粗糙,約莫是個半成品。

她在林子裏四下察看,找了根細細長長的樹枝,揮刀砍下,將一頭削尖,挽起褲腿下水。

她左手叉腰,右手抓緊木棍,神情放鬆,嘴裏絮絮叨叨,雙眼看似東張西望實際卻未曾離開過湖麵。

“哎,爹不疼娘不愛的人,慘喲。可憐年紀輕輕還沒有好好享受過人生便要獨自出門闖蕩,食不果腹居無定所。”

隨著淒涼無比哀傷無比的歎氣聲,木棍入水,正中一條鮮活的肥魚,手掌大小,全身烏青尾巴泛著金色。木棍恰從腮部穿進,再從另一側穿出,她麻利將魚拿下甩到岸邊。

這種魚最是肥嫩可口,用來烤著吃最適合不過。

很快,她又叉到一隻,一連抓到三條手掌大小的魚,十三的心情陽光明媚。她哼著歌兒,三兩下便將魚收拾幹淨,將魚頭分別斬下放在一個大型海貝殼裏熬湯,魚身架在火上烤。

那歡快四溢的樣子,哪裏還有半分憂鬱。

“你說你們這些魚吧,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毫無靈氣,竟會懂得聽八卦,還偏偏愛聽些淒淒慘慘的故事,莫不是那朏朏的親戚。”

她一邊翻動烤魚,一邊絮叨:“你們碰到我算是遇對人了不是,我也沒啥優點,就會說故事。若是想聽,待下次,我再給你們講一段,保管夠淒慘,那是聽著傷心聞著落淚。”

方才她提著魚上岸時便發現了不遠處有動靜。

在這瘴氣林裏,偶爾也會有些人進來獵捕妖獸,動靜有點大,十三猜想這大概是頭猛獸,她笑笑沒在意。

待魚湯沸騰,她將洗好的菌子及一些調料放進湯裏。

不遠處動靜越來越大,聽打鬥聲不像在獵猛獸,靈氣波及四方,連參天古樹都倒了好幾棵,那聲音震耳欲聾,她居然依稀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孤身闖蕩大荒近百年,她從來都是一個人。所謂的熟人,大概也就是見過幾次,如此也談不上交情,遇到這種麻煩事,從來她還是很樂意上前幫忙。

隻是後來被所謂的朋友坑過幾次後,便漸漸地學會了不再多管閑事。

沒有朋友,雖然偶爾會孤獨,但也少去了許多麻煩,這是她多次掉坑,從血淚史中總結出來的人生經驗。

“小肥魚,看在你以身殉五髒廟,又如此單純八卦的份上,小爺我就再提點你幾句。不管是做人還是做魚,想要過得輕鬆自在,最重要的原則便是,不該聽的話不聽,不該做的事不做。”

魚頭菌子湯熱氣縈繞,咕嚕嚕冒著泡泡,魚也烤的差不多了,魚油一滴滴掉在火堆裏,滋啦啦竄起一簇簇火苗。

她解下腰間粗布包,扯開袋口的抽拉繩,從裏麵抓出一小撮碾得細細的粉末,一臉心疼,猶豫下又放回去點,隻堪堪撚了魚眼大小的一撮,小心翼翼撒在烤魚上,頓時香味四溢,饞得她咕嘟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