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咱們客家土樓管理委員會的,”來人是個年輕小夥,他對著餘蔭咧嘴一笑,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就是客家土樓營造技藝的保護單位,你放心,我們是申請過非遺項目的正經單位。”
“我一個大老爺們能怕你騙我什麼,”餘蔭笑著搖頭,“辛苦了,您怎麼稱呼。”
“我姓張,你叫我小張就行,是李總派我來接您的。”小張給餘蔭遞了張名片,“接下來您有什麼問題找我就行,我就負責接待您。”
餘蔭突然覺得這句話有幾分熟悉,他思緒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一時沒能接上話。
“餘先生?”
“沒事,”餘蔭閉了下眼,睜開眼時又恢複了笑容,“謝謝啊你小張,大熱天的專門來接我。”
“害,您不用謝我,”小張順手接過餘蔭手裏的箱子,“這些都是李總吩咐的,我就是按要求辦事。”
“好,”餘蔭點點頭,“我讓黎總給你漲工資。”
他說完兩個人都愣住了,小張看著餘蔭欲言又止半天,猶豫道:“這,咱們公職人員也不是說漲工資就漲工資的呀,這個,餘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哈。”
“對不起,我腦子抽了。”餘蔭狠狠捏了下眉心,他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脫口而出這句話。
餘蔭原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可那些記憶分明就藏在心底的最深處,它們時不時還要浮出水麵戳他一下,怎麼可能真的忘記。
“沒事沒事,餘先生是不是太累了,”小張估計也是頭一次跟這麼奇怪的人打交道,他撓了撓頭,又道,“咱們別在這兒杵著了,我先帶你去落腳的酒店吧。”
“好,辛苦你了。”餘蔭微微頷首。
小張生怕他再說出一句“給你漲工資”的豪言壯語出來,連話都不敢接,趕緊提著箱子走了。
餘蔭抬腳跟上,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又開口:“你放心,我和李總就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哈。”
“啊?”小張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解釋給搞蒙了,他本來沒往別的地方想,餘蔭這麼一解釋反而讓他開始浮想聯翩,下意識往餘蔭反方向走了兩步。
餘蔭也看出來自己的多此一舉讓事情變得更奇怪了,他頭痛極了,索性閉上嘴不再多言,兩人一路沉默著回了酒店。
“額,餘先生,我就不送您進去了,”小張在酒店的房間門口停住了,他一路上都和餘蔭保持了半米的距離,這會兒更是恨不得轉頭就跑,“那個,您有什麼事情再和我聯係哈,剛才那個名片上有電話。”
“好。”餘蔭接過箱子,他秉著多說多錯的選擇,繼續沉默著拿房卡開門。
小張往外走了兩步,頓了一下又回頭道:“那個,您也別太晚聯係我,我晚上要陪我女朋友……”
“好,”餘蔭應了一聲,他真是尷尬地能用腳趾摳出一座城堡,在心裏憋悶了一路,抬頭又看見小張欲言又止的樣子,幹脆直言道,“你放心吧,我有喜歡的人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別人,剛才跟你解釋就是怕你誤會。”
“哦哦,那挺好的,”小張連連點頭,又愣頭愣腦地重複一句,“那挺好的,那,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行,你快走吧。”餘蔭已經打開了房門,他衝小張揮了揮手,也不管他到底走了沒有,直接進去把門給關上了。
“這,這我應該是挺安全的吧?”小張又撓了撓頭,看著緊閉的房門自言自語,“餘先生畢竟是李總的朋友,肯定也看不上我這種。”
餘蔭鬆開行李箱,向前兩步把自己丟在了床上,平日裏忙起來還不覺得,這時候閑下來了才發覺心裏空得發慌。
麻木和悲歎沒有,欣喜和歡笑也沒有,心像是突然變成了毛坯,進到裏麵茫然四顧,竟是連個落腳之處都尋不到。
可令餘蔭最難過的不是這些,如今距離那場大夢已經過去一年半載,他還不知多久才能完成這玄之又玄的學習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