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頭的新桃羞羞答答地綻開了嫩生生的花苞。
池岸邊垂柳飛絮,風起花如雪。
銜泥的春燕飛落畫堂前,覓食的黃鶯鳴唱著曲調。
春四月,正是好時節。
承恩公府在春日回暖之際,朝著鄴京上下的勳爵貴胄發了春日宴的帖子。
在許皇後嫁予當今陛下之前,許氏一族身為開國元勳之一,幾代以來都承襲著鎮國公的爵位。
原本就顯赫的門楣在出了一位皇後和未來天子之後就更加炙手可熱了。
國公府老太太年紀漸漸大了,不知什麼時候就生出了做媒的愛好。
於是承恩公府年年都要辦上幾場風雅的宴會,給那些個未婚的少年少女們提供相看的機會。
這場春日宴便是如此。
***
蘭時不耐煩應付宴上的彎彎繞繞,於是在拜見過許老太太之後,就借口出門透氣,躲進了花園偏角的紫藤花架下。
垂落的紫藤花層層交疊著,如一大捧鬆散錯落的流蘇。
深深淺淺的紫在明媚的春光下氤氳著,像一叢濃淡不一的霧。
此處無人,隨侍的婢女又在不遠處守候著,若是真有旁人靠近了,定然會第一時間遮掩提醒的。
是以,蘭時便頗有些放肆地倚在欄杆上,其姿態之恣意灑脫,與平日裏人人誇讚地那樣舉止端莊簡直判若兩人。
玉貌仙姿般的麵龐掩在花叢後,映襯在在一片深深淺淺如煙霧般縹緲的紫中,顯得格外地如夢似幻。
像是偶落人間的仙,仿佛隻要稍一驚擾便會消失不見。
“我尋了你好久,卻沒成想你竟然在這兒躲懶。”
一道嗔怪的女聲倏忽之間落入了蘭時的耳中,可她卻並沒有表露出任何被他人撞破儀態隨意的驚慌情態。
反而是慢悠悠地抬眸,懶懶地朝著來人的方向看去。
“你身為主人家,不去招待賓客女眷,怎麼反而費心來尋我?”
“好冤枉啊!”
一位穿著華麗的少女嗔怪地看向眉目間蘊著倦怠的蘭時,耳垂上圓滾滾的金絲球耳墜晃動著。
“你這個沒良心的,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從宴中脫身,特地來尋你,沒想到你竟然還嫌我多事!”
少女捏著帕子,將帕子掩在眼角,假意地嚶嚶哭泣著,還用哀怨的目光看著蘭時,好像蘭時是個喪盡天良的負心人一般。
少女名喚許渚清,是鎮國公的嫡長女、許皇後的侄女、太子的舅家表妹,也就是今日這場春日宴的主家。
多重的尊貴的身份疊加,足以讓她成為整個鄴京除皇室女眷之外、身份最為顯赫的貴女。
蘭時對許渚清不時來上這麼一出唱念做打俱佳的好戲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隻輕輕地拍了拍身旁的石凳,示意許渚清趕緊坐下,有什麼事情找自己也趕緊說。
麵對蘭時平淡的反應,許渚清也不多做糾纏,利落地將帕子放下。
一直隨侍在許渚清身後的婢女,手腳麻利地將一塊蜀錦織金的軟墊放在蘭時剛剛拍過的石凳上,然後緩步退下。
許渚清三兩步上前,就著軟墊,挨著蘭時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