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君想起早上在路途碰到的四名道士,正是自稱小師君的手下,問道:“這小師君如此氣派,卻是甚麼人?”
史遷世道:“你有沒有聽過張天師的名字?”
楊君點頭道:“聽過。”
當今世上,隻要是有耳朵的,誰也不會沒有聽過張天師其人。更別說是來自現代的楊君了,張天師稍微看過幾部神話特別是做鬼的電影都知道,那可是傳說中的神仙人物啊。
東漢末年,張陵在鶴鳴山作道書以教百姓,入門者皆奉上五鬥米,以學道法,故名為五鬥米教。張家後人世世代代傳任教主,是為張天師,是以鬥米教又稱為天師道。獻帝年間,五鬥米教以黃巾為記,聚集教徒百多萬人,揭竿起義,聲威大盛。
後來,黃巾軍雖然被漢軍擊破,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當時的張天師——張角亦未被消滅。直到曹魏時代,曹操招安了張角的兒子張魯,天師道納入了朝廷正軌。同時,天師道既為官府所封,勢力大增,從農民而及於高門大族,將相公卿,皆信奉五鬥米教,短短一百年間,成為了天下第一大教。
文遷世道:“五鬥米教中人美稱教主為‘師君’。他們口中的小師君,便是張天師的小兒子張元。”
楊君道:“張天師以道傳人,權傾天下。崔家為求以兒女婿婚姻結交權勢,確是沒有比張元更佳的人選。”
說到這兒,忽然想起盧播,似乎此人並不害怕張元,反而有與張元技量爭女之心。正欲詢問盧播的來曆,忽然聽到一陣爭吵之聲。
一名少年大聲道:“剛才我明明擲得五體全黑,其采十六,你為何不準我策馬過關?”
另一人比他大著幾歲,白淨麵皮,一身錦衣,懶洋洋道:“你說你剛才擲出啥?”
少年漲紅著臉道:“我擲出驢,可得到十六齒。隻須給我策馬過關,這局我就贏定了。莫非你輸不起,想賴帳嗎?”
楊君低聲問:“他們說些甚麼?我可半點也聽不明白。”
史遷世道:“他們在玩‘樗蒲’這玩意,近來盛行得緊。你居然沒有聽過?”
楊君道:“沒有,我一直住在農家,這等高門大族的玩意,我半點也不懂。”
史遷世道:“這等賭博玩意,不懂更好。”
白淨麵皮的青年道:“我們的賭注是兩匹絹,對不對?”
少年站起身來昂然道:“不錯。”
他這挺胸一立,隻見他年紀雖輕,卻已練就一身賁肉,高高鼓起,顯是一名勇武力士。
白淨麵皮的青年向後瞧了一眼,一名臉上有痔、痔上有毛的奴仆捧上兩匹絹。他道:“這是輸給你的,好好拿著了。”
少年哼道:“算你知機。”接過絹布。
白淨麵皮的青年忽問道:“你用的是劍?”
少年傲然道:“以我這身硬肉,還用甚麼兵器?”
看到這裏,文遷世低聲道:“這少年要糟?”
楊君道:“我知道。”
史遷世奇道:“你怎麼知道的?”
楊君反問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史過世道:“那白麵青年名叫田麒麟,是兌州有名的惡少,據說曾經投在祖逖門下,學劍一年,劍法大是不弱……”
忽聽得“嗤”的一道破空之聲,自少年那邊響起,少年右臂已給砍斷,滾在地上狂嚎慘呼。
田麒麟回劍入鞘,冷冷道:“我以為你的硬功如何厲害,看來還是劍鋒比較厲害一點點。”
少年嘶聲道:“你,你好狠!輸了兩匹絹,便得取人胳臂?”
田麒麟道:“第一,我不是輸不起兩匹絹,而是甚麼也輸不起。憑你這寒族小子,便是在我手上贏一根毫毛,也是不能!”
這時奴仆為他端來一杯酒,他一喝而光,又道:“第二,以你的身分,敢向我大聲呼叫,這無禮之罪,正值上一條臂膀有餘。”
卻聽得一人道:“那第三呢?”
田麒麟一見此人,秀臉歡容道:“盧兄,你終於來到了。”
來人卻是盧播,隻見他滿臉笑容,和田麒麟應是認識。
盧播道:“我既知你在這裏,怎會不來找你?不過我來到清河,須得先拜見崔伯伯,待得他遣人安頓妥當我的住處,便匆匆趕來找你了。”
田麒麟歎氣道:“如果我跟你一樣,也是崔家的世交子弟,那該多好。至少可以住進崔家內府,不用住在這等齷齪地方,跟這些賤人混跡一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