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扶著羅嬤嬤的手從蒲團上站起來,沉默片刻才道:“既如此,那就頒金節前入府吧。”
“那可要把鈕枯祿格格安排在丹楓院?”羅嬤嬤不知要把人安排在何處,便問問。
原以為郭氏和鈕枯祿氏會一同進府,先前安排的是兩人同住。
四爺不喜女色,妻妾統共加起來才十餘人,住處也相對寬敞。
宋氏是四爺的第一個女人,資曆深,又曾誕下過格格,她的住處秋水堂是所有格格裏最寬敞的。
小格格早夭折後,本就沉默寡言的宋氏,性子愈發獨。除了請安,如無必要她都是待在院子裏抄寫佛經,為小格格祈福。
福晉知曉她的性子,憐惜她的慈母心,便沒再安排人住進去。
耿氏、武氏同住在玉竹閣,蘇氏住在絳紫軒,郭氏住在丹楓院。
兩個侍妾尹氏和徐氏則住在府裏最偏僻的竹影齋。
福晉神色淡淡:“我記得蘅蕪院的東邊還有個小院,就那吧。”
既然是安排和瓜爾佳氏爭寵的,地理位置自是要便捷的。
“是,奴婢這就下去安排。”羅嬤嬤應聲,便出去使人打掃。
福晉坐在暖炕上,心裏莫名煩躁。
今日是初一,按照祖宗規矩,四爺今夜該歇在正院。
知曉他不會來,可福晉還是抱著期待,使人去問四爺的行蹤。
繪春掀開簾子進來,神色間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回福晉,主子爺在蘅蕪院歇下了。”
福晉動了動唇,用力地壓下心底的起伏,帶著幾分苦澀的語氣屏退伺候的人。
為了她的體麵,昔日就算四爺不打算在正院留宿,也會留下來用頓晚膳再走。
弘暉去後,莫說用膳,連見麵竟都成了奢望。
羅嬤嬤安排好一切便回來了,看到眾人都候在外頭,心裏頓時咯噔一下,趕緊進了裏屋。
看見乳母,福晉的情緒徹底繃不住,哭的滿臉淚花:“嬤嬤,我到底是怎麼把日子過成這般的?”
她也想像李氏一般為四爺誕下更多的子嗣,也想像瓜爾佳氏那般貌美,也想像她那樣和主子爺有說不完的話。
她以為四爺生性冷淡不愛笑,可那天在寧壽宮裏,她已經記不清四爺笑了多少回。
他和瓜爾佳氏那種帶著默契的相視一笑,狠狠紮在她心裏。
夫妻十餘載,他們間的話題不是圍繞著兒子,府裏的瑣事,便是後院的女子。
她也想和自己的夫君有說有笑,也想和他恩愛兩不疑。
羅嬤嬤瞧著淚眼婆娑的福晉,心裏也是難受。
剛進阿哥所時,見福晉和四爺相處時,端莊有禮,老成持重。
羅嬤嬤便暗歎不好,她私下勸福晉,勸她和主子爺相處時不要過於拘謹,要柔和些。
可是不管用。
福晉早被夫人教壞了,教得過於循規蹈矩,失了女人的嬌柔。
這性子要嫁到尋常人家,定是為能幹持家的主母,可福晉嫁的是皇家。
府裏最大的是主子爺,說句不好聽的,福晉也隻是主子爺的奴才。
惹主人不喜,那是大忌。
福晉一心聽夫人的,覺得四爺是個重規矩的,自己守規矩多禮些是不會出錯的。
對自小奶大的福晉,羅嬤嬤一貫是費盡心思,掏心掏肺地盼她好,盼她日子順暢。
夫妻相處之道,光靠她勸,可當事人死守規矩也是無用。
等福晉想轉變已為時已晚,四爺的心早就不在正院了。
“福晉不難過,咱們隻要有了阿哥就好。”勸慰的話說盡了,羅嬤嬤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福晉茫然地抬起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片刻,她語氣堅定地說道:“我改主意了,兒子我要,但我要自己的兒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而覺得兒子還是自己生的好,年紀是大了些,可未必不能生。
她得讓額娘為她尋名醫開方子,等調養好身子,再生一個。
弘暉的出生使她和主子爺的感情緩和不少,再生一個兒子想必也會。
嫡子終究是不同的。
萬歲爺重嫡輕庶,兒子們亦紛紛效仿。
隻有嫡孫才能得萬歲爺賜名,當年的弘暉可是周歲便被賜名。
李氏所出的弘昀,還是滿三歲時,四爺見他能養得住,才給起的名。
將來能襲爵的,定然是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