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侍衛們憐其情,以水囊、飯菜奉之。包胥不看不顧,不飲一勺之水,不食一簞之食。
這段時日哀公在宮內一直沒有上朝,自思如何推卻楚使出兵之請,便召大夫子複進宮商議。
子複受詔見王,從殿門經過,剛踏上那高高的台階,便聽到了嘶啞的飲泣聲,心裏不由得一驚:“在此秦宮重地,為何有人嚎哭耶?”
子複抬眼一看,隻見一位身材頎長,麵目枯瘦之人,正立在秦宮大殿的灰色院牆外啼哭不止。那人身上的衣衫破舊襤褸,麵色蠟黃枯槁,臉上因為連日啼哭,已經難以辨清麵容了。
子複禁不住皺了一下八字眉,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須,招手讓那紫臉大漢過來。
“大王召大人上朝,定有要事相商,一早就有宮監過來下喻,說大王獨招大人進殿呢。”紫臉大漢此時去了驕橫之色,臉上堆起了笑。
“此人在此啼哭,衣冠不整,成何體統!你們也不管一管?”
“此乃楚國使臣,不知為何,已經在此啼哭了七日之久。說是楚王危難,求吾王出師救國。”
“哦——,”子複沉吟半晌,望了包胥一眼,點點頭,沒再言語,便踏門進去,便有宮監把他引入秦王寢宮。
穿過一條長廊,轉過西邊的一個回廊,便是寢宮後花園。卻見那灰色牆壁之上,各種樣式的暗紅雕花窗欞一溜過去,盡頭便是秦王的寢宮院門。
宮監推門而入,進去報了哀公知曉,子複便入內拜謁哀公。
君臣廝見過後,哀公賜座。子複見哀公盤腿席上,愁眉麵帶憂容。
哀公顰眉道:“愛卿可曾知曉,楚國遣使來吾國求師?現在吳國正是兵強馬壯之時,楚國之強也不是對手,莫說我軍遠征,更是難以取勝。隻是我們兩國是婚姻之國,如不出手相助,如何說得過去?”
“君王可說的是那庭外之人?臣剛奉召入宮,卻見一人在宮外嚎哭不已。臣聽侍衛們說起,此人已經在這裏嚎哭了七日之久,不進一口水、一勺羹,哭聲甚哀、其情可憫。”
哀公聞之,起席立身,大驚道:“楚國有此賢臣,急其國君之難,如此不顧生死,豈不讓人敬服!楚有賢臣,吳國仍欲滅之,而寡人並無如此賢臣,吳國豈能相容耶?”
子複聽哀公如此說來,早已麵皮紫漲起來,起身跪拜於地:“臣等失責,有負君王之托!”
哀公頗覺失言,撫慰了子複一番。令侍者拿來墨筆白絹,哀公手書數言,道: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欲興師,與子同仇!”
哀公寫畢,喚過身旁侍衛,囑咐道:“你拿著寡人的手書,交給庭外的楚使罷。”
哀公才又盤膝落座,複對子複道:“寡人見楚國有如此賢臣,定然不會被吳國所滅,所以寡人意欲發兵救楚,不知愛卿可有何說?”
子複奏道:“君王願意出兵救楚自然也是好事。其一,如果能擊退吳國,為楚王複國,大王定能在諸侯之中立威;二則能讓楚國北麵事楚,獲得楚國君臣對君王的感戴之恩,年年自有貢奉;其三,我大秦偏居西鄙,與中原諸侯相通甚少,趁此良機可把吾國兵威傳至中原,讓中原諸侯知我不可小覷。”
哀公自是稱善,複問道:“愛卿以為何人可以為將?”
“此次出兵,非同小可。為了便於長途奔襲作戰,臣建議可遣兩位主將前去救楚。臣舉大夫子薄、子虎,可以為將。”
哀公準奏,傳令諸臣第二日上朝,商議出兵救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