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有戶戶祭神的習俗。特別是在春季,國人還會舉行些賽神的儀式。
所謂賽神,是一種古老的祭神活動。鄉鄰裏長等家家各出祭神之物,擺放在一處,然後讓“神”去評比,實際上還是隻有人來評比的。這種活動多了一些比賽的意思,在一起比比大鵝或是大豬之內的祭品。估計就是一種以祭拜天神、祈求風調雨順為主的祭祀活動,再加了點娛樂性。
這是楚國人最真實的內心活動,是一麵鏡子。
這日,相國囊瓦心情鬱悶,昨日邊將送來密信,說巢湖、潛邑方向的吳軍有增防之勢。吳國有可能在今年秋後糧食大收之後,有圖謀攻伐楚國的可能,讓朝中早做應敵的準備。
囊瓦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就準備回到府上。本來欲要進門,看天氣清朗,陽光甚好,便改了主意,騎馬與靈魏出來,想到城外透透氣,散散心。這段時間自從殺了卻宛,不知怎麼回事,心裏總是有些煩悶。
一行人到了郊外,路過一戶看上去家境殷實的人家,像是正在祭神。那時候老百姓的祭神千奇百怪,並無固定對象。不比我們現在貢奉什麼觀音、財神或是關帝爺,他們的祭祀對象是按照自己的喜惡隨時變更的。
囊瓦覺得有趣,便讓靈魏前去問問,看老百姓祭拜的究竟是何方神聖。不一陣,靈魏回來報於囊瓦道:“小人問過這戶主人家。他們祭拜的神靈是左尹卻宛大人。聽這主人講,周圍的郢都百姓今年都把卻宛當著神靈祭祀。”
囊瓦聽後,半天無語,歎息道:“難道我真的中了奸人之計?”想想甚是無趣,也無心再去觀賞春色美景。於是囊瓦就打道回府。剛坐定半晌,侍衛就進來報告左司馬沈尹戍來訪。
沈尹戍是楚國元戎,官至左司馬,手握全國兵權,是相國在軍政方麵的副手。於是囊瓦就親自出府相迎。
兩人見了禮,客氣了幾句,分賓主落座。囊瓦命侍女上茗:“此茗來至巴蜀,按季節來說,是春茗。這就是今年新采的春茗。老夫嚐過還算不錯,司馬也嚐嚐。”
沈尹戍持爵淺飲了一口,一股清香繚繞唇間。
沈尹戍謝了囊瓦,說道:“此茗雖然煮之有味,但相國可知,現在民意沸騰似水,你我如楚國之茗,如之奈何?下官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如有不妥之處,請相國不要降罪。”
囊瓦見司馬麵色冷峻,便請沈尹戍講來:“你我均為楚國股肱之臣,現在國勢不振,強敵在側,還有什麼可顧忌的?盡管說來。”
沈尹戍道:“前些天我到野外射獵,經過郊外許多人家。現在這些鄉人都在賭神會上以卻宛為神。因卻宛被相國所滅,國人都在私下詛咒相國,現在國人輿情洶洶,不知相國聽說了麼?”
囊瓦麵有愧色,低聲道:“我也有所耳聞。此事為何國人隻怨恨我老夫一人?”
沈尹戍道:“請相國回想一下,整個事件都是費無極在弄鬼,相國中了費無極之奸計。他布下迷局,借相國之手,枉殺了卻宛。所以國人議論相國為‘木偶’之人,不能分辨費無極之奸。相國如果再按兵不動,不向國人澄清此事,萬一激起民變,相國如何收場?”
囊瓦就一陣臉紅,但事已至此,還是強忍住尷尬之色,繼續聽司馬逆耳之言。
“費無極在先王之時得寵,為了獲取先王的寵信,置人倫道義不顧,偷梁換柱,唆使先王密娶了兒媳。後來懼太子繼位之後問罪於己,又挑撥先君於太子的父子關係。莫說後麵以讒言殺伍奢父子。害得伍員奔吳,一直報仇心切,對我楚國虎視眈眈。所以,今日楚國的形勢,都是無極之過!”
囊瓦點頭稱是,叩問應對之策。
沈尹戍見囊瓦已動,便分析了一下時局:“現在老百姓認為卻宛是冤枉的,是無極假相國之手製造了這個冤案。現在民心怨望,對相國十分不利。相國要破此危局,我倒有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