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躡手躡腳地尋著那呼嚕聲而去,那是東廂房,房門卻是敞開著。借著窗戶投進的微弱星光,能看見榻上安睡著一人,一身白色布褂,長發自然散開,身體直臥。此人身材短小,卻腰粗似桶,自是要離。
那人一個閃身,已到榻前,用手中之劍承於要離之頸。此時要離已經雙眼圓睜,在夜裏灼灼發光。
要離假意問道:“你乃椒丘?也,何故深夜至此?”
椒丘?低聲喝道:“今日你在眾人之前折辱於我,自是尋死!今日我來,要你死個明白,所以不曾一劍奪你性命。”
要離也不慌亂,冷聲問道:“今日你目中無人,倨傲不遜,是自取其辱,關我何事?”
“你今日尋死有三:你羞辱我於眾人之前,是不尊,一死也;你與我為仇,應該知道已經惹禍上身,卻夜不閉戶,豈不是尋死?此二死也;你見我入室,可能有所察覺,但你並不躲避,有路不逃,便是三死也!你今日自尋死路,卻也怨不得他人!”
要離也不動彈,冷笑道:“我並無尋死之過,你倒有三不肖之愧,你知道麼?”
椒丘?訝然道:“此話怎講?”
要離道:“我在眾目睽睽之下羞辱於你,你卻無隻言片語相對,說明你是自愧,且無應對之能,此一不肖;你深夜登門而入,行小人之事,進門不咳,懷刺殺之心。此等卑劣之事非勇士所為,此二不肖;以劍承我頸,還大言不慚,不敢與我光明磊落地相鬥一回,是懦夫也!你有此三不肖卻來責問於我,豈不羞愧麼?”
椒丘?聽後依然無言可對,真是又氣又惱。
半晌,他收劍在手,慨然長歎道:“我椒丘?縱橫多年,被稱為天下勇士,自認為無人可及。卻不知要離之勇,居於我之上。今日我借此先機殺了你,定然會被天下人恥笑;如果不能殺你,我一天下勇士被人所辱卻不能報仇,以後我有何麵目立世為人?”
要離已經從榻上坐起,緩聲道:“你我皆可稱為勇士。但勇者不能隻靠武藝和膽氣。昔日專諸刺僚,難道隻靠勇力就能成功麼?我雖一介布衣,也知道義、理二字。”
椒丘?歎道:“我在鄭國之時,聽說了專諸之事。他自然是天下第一的勇士!專諸已經建立了不世之功,我椒丘?今日還有何顏與他可比!”
椒丘?慢慢轉身出戶,提著劍出了要離家門,口內尤念叨不已:“要離之言是也!我行小人之事,豈可自稱勇士耶?”
椒丘?走出小巷,沒走出數步,隻見他橫劍於頸,往右一拉,一股鮮血噴濺而出,高大的身軀搖晃了幾下便仰身倒地。
那外麵的兩條黑影相互嘀咕了幾句,趁著夜色,轉瞬不見。
第二日,要離的家裏來了一位陌生的客人,此人鷹鼻闊麵,滿臉橫肉,著一身便服,但是狼行虎步,目光如炬。
那人對要離施了一禮,抱拳道:“敢問壯士可是要離?”
要離回禮相見,問其來意。
那人道:“我乃越朋,受上官之命,特來請壯士一見。”
要離道:“我一介平民,身居陋巷,有何人相召?還請來客明示。”
越朋便上前和要離耳語了幾句,於是要離便隨著越朋出去,往東南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