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景行安分的抱頭蹲在地上,連眼神都不敢胡亂瞟。
聽著身邊淩亂且穩重的腳步,在心裏祈禱不要有別的變故。
但是,天意從來都不遂他願,一雙穿著戰靴的腳停在他麵前,弋景行閉上雙眼,心裏頭默念:別叫我!別叫我!
同時,上方傳來渾厚磁性的聲音:“柳二啊,你搞錯了吧,這個瘦丫蛋子不是受害人嗎?怎麼在這兒蹲著?”
他一邊叫著一邊照顧一旁看守的戰士。
“報告,季隊,是他非說自己是從犯,而且那禿子也點頭了,我想沒有一個受害人會說自己是犯人吧,說不定看著瘦瘦小小,做的也都是些傷天害理事呢。”
季越瞅著弋景行已經快縮到地下的身子,蹲下來把人臉抬起來。
突然被人抓住,弋景行有些不敢直視季越的視線,太銳利了,被他盯著,好像一切想法都藏不住!
“什麼名字?”
弋景行被他的氣場震懾得有些哆嗦,不太麻利的說出一句:“他……他們都叫我幺蛋……”
望著這個呆頭呆腦不太聰明的小子,季越一臉被逗笑了的樣子。
“老子是問你姓什麼叫什麼,管你是什麼蛋!”
弋景行垂下頭,手指有些迷茫的揉搓著頭發,然後開口道:“我,我沒名字,是這裏最小的成員……”
努力忽視對方半信半疑帶著審視的目光,弋景行覺得,他應該沒有露餡,他本來就是這個傳銷組織的幫凶,雖然隻是被這裏的幾個小頭目使喚。但是終究還是幫他們做事了,確實是壞人。
季越站起來,不再糾結他的身份,皺著眉頭一路巡視過去,他隻負責抓人,不負責審訊。
已經漸遠的腳步聲讓他安心,弋景行此刻頭垂得更低了些,兩眼無神,無焦距盯著某處。
左右兩旁蹲著的人在季越停在這裏時大氣都不敢出,直到人遠去,不約而同地打量了這個平時被他們呼來喝去的高中生。
心中齊齊冒出相同的疑惑:沒道理啊!他們不少人都知道,這小子就是被他們抓來的,雖然他自願留下,不過是看他瘦弱又好欺負,他怎麼就成他們同夥了!剛才那麼好的機會,他們還以為他會告訴那個軍頭頭。
……
弋景行是壓根看不見他們的眼神,隻在心中默默禱告,那個人別去而複返才是。
他不想被人認出來,也不想回到那個牢籠,更不想回到那些人身邊!
從他有記憶開始就烙在他心靈深處的那些烙印。
“你是我蕭家選中養大的孩子,必須每時每刻記得你的責任!保護好小少爺的安全!”
“小,少爺?”弋景行圓睜著黑黢黢的眼睛,還是稚童的他並不懂得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但是不影響他被他們半強製的灌輸進這種想法,確切來說,蕭家對他還是有恩的,他的父母雙雙死於車禍,就死在他母親臨盆去醫院的路上。
車禍發生時,這個可憐的孕婦和他丈夫是當場死亡,而他,卻因為尚在胎中,而幸存一命。
蕭家以慈善基金會的名義收養了他,當年的報紙甚至大肆宣揚這場善舉。可是誰家的慈善基金會十七年隻收養了一個人,隻要稍微帶點惡意的揣測就知道他的身份不尋常,比如是蕭家某某高層外室所出……
不過也有不少人在感慨這個遺腹子的幸運,雖然命運悲慘,但是卻算因禍得福,成為了蕭家選中的養子。
弋景行在最初也滿心滿眼充滿的對蕭家的感激與尊敬,可是好像不管他怎麼做,他們待他,卻像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蕭宅的傭人和侍從明麵上叫他景少爺,可是眼神和舉止卻滿是疏離。
甚至,在某一天突然發現,他從小叫到大,被蕭家人三令五申對他最重要的小少爺,對待他的態度,隻是一件屬於自己的物品而已。
而物品,不需要想法,不需要尊重,不需要心。
弋景行無數次在心裏嘲笑自己愚蠢,為什麼第一次開口叫出“蕭融哥哥”的時候,沒有看到他眼中的冷漠和不耐呢?
還不要臉的總貼上去,或許除了他的漠然,其他人也正冷眼看著他的笑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