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虐文穿越局的局長,沒別的原因,單純是因為整個虐文快穿局就我一個人。
畢竟誰也不想穿進傻嗨作者寫的無腦虐文裏麵當主角,被物理意義上掏心掏肺地虐。
但我是自願的,就像此時在捐腎同意書上簽字一樣。
但眼前的傻嗨虐文男主傅禦清不這麼覺得,他可能是覺得我是被他逼的,於是惡狠狠地對我說:“別以為你給軟軟一顆腎我就會愛上你,你死了心吧,你做的一切都是應得的報應!”
我閉了閉眼睛,怕一個暴起肘擊膝擊擒拿手,這傻嗨霸道總裁就會死在我手裏,就像我第一個世界裏的男主,係統還倒扣我一個世界的積分害我白打工了。
再睜開眼睛,傾盡我所有的演技,包含三分倔強三分不甘四分撕心裂肺以掩蓋一百二十分欣喜若狂,對他說:“不會的,傅禦清,我不會再期盼你的愛了。這次手術之後,我們兩清了。”
“嘀嘀,檢測到男主心裏有一瞬間的痛……”
“閉肛,我不稀罕。”我在心裏打斷係統的話,我記得我有讓它刪除關於男主是不是痛徹心扉痛改前非之類的監測功能,但是這個係統不好使,說了多少次還是時不時冒出兩句。
由奢入儉難,我見過世界上最好的AI,哪還看得上穿越局使用的老舊破係統。
2、
我需要積分,需要三百萬積分才能修理好我的……戀人。
快穿係統找上我的那天,我花了一秒鍾就同意了它的請求,但花了一天時間才選好去哪個局。
甜寵文快穿局,給的積分太少;豪門爽文快穿局,因為人太多,任務都不夠分;馬甲文快穿局,兩個任務之間的時間太長太久了,我等不起……
最後我選擇了虐文快穿局,上一個局長見我來了欣喜若狂,簡單介紹了一下係統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項就交了辭呈,因為總部要求有新的局長來時,上一任局長才可以走。所以我一來就是局長。
願意來虐文局的人太少了,因此就算我在第一個世界裏暴力傾向男主家暴我的時候,我一個沒忍住給他秒了,係統除了扣除我的分數之外,也不能拿我怎麼樣。用它的話說,難得有一個慌不擇路的人加入,湊合著用吧還挑什麼。
沒人願意來虐文裏找死,但虐文裏出逃的女主太多,虐文穿越局不能沒有人,不然小說世界崩潰,那些傻嗨作者就不能繼續寫傻嗨虐文了。而我恰好需要積分,我跟虐文快穿局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造孽無數。
話是這麼說,三百萬積分需要三百個世界才行,漸漸地我從一開始的星際戰甲殺神大女主,慢慢學會了怎麼裝柔弱小白花,怎麼裝堅強白蓮花,怎麼裝心盲眼瞎小啞巴。
我被摳過眼角膜,被割過聲帶,被負債累累的人渣父母丟給黑澀會抵債,每每我殘破地躺著,望向漆黑的天花板,想象我家鄉的浩瀚星河,回憶望向我時無聲流淌的熒藍色,都會再堅持一把。
再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喊出係統,問問它我現在有多少積分了。
在第八十九個世界的時候,係統說我的積分足夠在隨便一個世界過得風生水起一輩子了,我吃下毒啞嗓子的丹藥,甘心做惡毒女配的藥人,我在心裏回它,我自願的。
在第一百六十八個世界的時候,係統說要不再考慮考慮,現在的積分可以哄幾個人來虐文快穿局打散工,作為局長可以不用這麼忙碌了,我那時被海水淹沒,就算假裝不會遊泳也會漂在海麵上,於是努力假裝嗆了幾口水的樣子,回它說不行,他們會搶我積分。
在第二百三十個積分的時候,係統說他真的那麼重要嗎?我看著網曝我的評論還有男主女配官宣的微博,下一秒就砸了手機,別人以為我是得不到男主就生氣了,實際上我是惡狠狠地對係統說:“如果不是換係統要花積分,我早把你回爐重造了。”
現在,第三百零一個世界,係統說忍忍吧,宿主,馬上就到三百萬積分了。
三百零一個世界才學會理解宿主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們這快穿局係統落後我們八百年。
3、
似乎是為了讓他的白月光別難受太久,剛剛簽完捐獻書傅禦清就讓醫生準備手術。
還怕我後悔跑了,安排了十個大漢站在醫院走廊監視我。
他跟他的白月光在VIP病房纏纏綿綿,我在外麵還能聽見軟軟說:“清哥哥,終於找到合適的腎源了嗎?我好高興,終於可以跟哥哥一起出去玩了,以後我們要長長久久永遠不分開……可是這對可兒姐姐會不會不公平啊?”
“你就是太善良了,她那麼惡毒、那麼欺負你,你居然還幫她說話。你放心,她已經簽字了……”
身為戰甲駕駛員我擁有遠超常人的聽力,但之後他倆說啥我沒繼續聽,通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軟軟好像還對我笑了一下,是挑釁還是安撫我也不感興趣。聞著鼻尖上縈繞的消毒水味道太久了,我本以為經過三百零一個世界我已經脫敏治療成功了,沒想到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由嗅覺帶來,不安感讓我再度神遊天外。
我是在病床上知道,我的專屬戰甲,SS-1410隨著敵方星球一同被炸毀的消息。
那場戰鬥慘烈,我方險勝,我跟SS領頭功。但隻有我一個人被加官進爵,至於SS,作為人性化的AI被授予了烈士勳章。
幸虧我那一身最先進的裝備讓我在醫院躺了三個月就可以繼續上戰場了,我沒有洗掉和SS的精神鏈接,反而是選擇了一台新的小型戰甲,這種機甲沒有人性化的AI作為戰場輔助,但勝在小巧輕便。
五年後,戰爭勝利,我將跟了我五年的小型機甲送到軍方倉庫托人照顧,就回了我的私人豪宅。
在閑得隻有錢不再需要殺戮後,我的精神狀態出現了問題。
先是每晚夢見我的SS-1410,夢見他在最後時候突然出手,把我裹在一堆廢鐵中卷成一個鐵球,接著我猛然醒過來,在夜幕沉沉的臥室裏大口喘氣。我忘了我是怎麼活下去的了,我忘了SS最後的樣子,甚至在夢裏都不曾記得。
我開始用刀割自己,開始對我流的血發呆,開始控製不住我的脾氣對做飯打掃的傭人大吵大鬧,再也沒有人會無限包容我。
我一直覺得那個任務是我接的,該死的人應該是我。
戰爭結束科技飛速發展,我簽了實驗協議,把我的腎髒、脾肺換成機械的,我貪戀機械在我身體裏的感覺,就好像我這個肉體凡胎的人類在鋼筋鐵骨無堅不摧的SS胸口的駕駛艙裏一樣。
十年的時間,我變得陰暗暴戾,也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之後快穿係統找到我,說他們的任務積分幾乎可以做世界上的所有事情。
於是我問,修理好一個人性化AI機甲需要多少積分。
我報了SS炸毀的星球還有SS-1410的信息,係統的萬兆處理器花了五十一分鍾才計算好所有費用,零零總總打個折摸個零還需要三百萬。
於是我同意了,我自願的。
4、
軟軟被推著病床出來的時候,傅禦清也跟著,看見我的時候冷笑一聲,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我的表演打斷:
“快點開始吧,也好,我看你也不是很想見到我的樣子。”
說著我迫不及待地奔向手術室,男主可能會“該死,這麼著急著離開我嗎?我怎麼會有一絲絲難過?”
啊呸,我為什麼要揣摩傻嗨男主在想什麼,真是跟係統在一起呆久了,腦子被同化了。
但三百個世界的渾渾噩噩,總得給自己找點樂子。
換好病號服進到手術室,裏麵有兩個手術台,軟軟進來就躺在其中一個,她見我進來還是對我笑笑:“看吧,不管你做什麼努力,清哥哥都不會愛上你的。”
當傅禦清看不見的地方她都會露出她真實的嘴臉,但我不在意,比如我現在都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傅禦清一直軟軟軟軟地喊,實際上我不知道她到底是阮阮還是軟軟。
開玩笑,三百個世界有八百個女配,我是天才駕駛員也記不住這麼多沒必要的人名。
我熟練地往手術台上一趴:“來吧醫生,我準備好了。”
又不是第一次被掏腰子,我可是專業的。說起來,有次我在戰場上和SS分頭行動最後走失了,他順著精神鏈接給我發求救信號,我花了半天時間才找到他,他被敵方軍隊擄走當戰利品了,腰部兩側的能量電池都被摳走了。
我費了很大勁單槍匹馬殺到敵方軍火庫找到兩節電池,又殺回來給他安上,我還笑話他一個人在外麵被人掏了腰子。
我想,如果不是戰場上的百戰百勝,也不會鑄就我的血色傳奇,也不會讓我自信到盲目地接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也不會讓SS孤獨地死去。
冰涼的針頭紮進皮膚,麻藥被推進身體,或許是因為成功就在眼前,我做了一個好夢。
5、
我是跟著老師一起上戰場的,跟我同一屆的普通士兵死在地方的戰甲下,隻有我一個人僥幸存活。
我方軍隊幾乎全滅,等我找到SS的標誌性機甲外殼的時候,老師在他的駕駛艙裏就剩一口氣。
他臨死前把SS的一切權限轉讓給了我,讓我穿戴上他的裝備繼續完成這次的任務,這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畢竟一整支軍隊就剩下我和一台戰甲,怎麼可能繼續完成呢?
這是我聽後來的人這麼說的,聽他們討論的時候我才能回憶起那場戰爭的殘酷,細細想來有些後怕,但當時隻有第一次操作戰甲上戰場的興奮,還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一腔熱血。
第一次合作就大獲全勝的夜晚,我跟SS待在野外等著第二天友軍艦隊接我們回去。SS對我伸手,想把我抱回他的駕駛艙裏坐著,我擺手拒絕:
“這裏風景這麼美,隻待在駕駛艙裏多沒意思。”
“檢測到現在的溫度為3到5攝氏度,人類長時間暴露在此溫度下會引起發熱、感冒、生病,請駕駛員回到駕駛艙裏。”
我笑嘻嘻地躲開他抓我的手:“我不,我沒那麼冷,SS,你看這星空,”我抬手一指,那是一片我壓根分辨不出來哪顆星是哪顆的星海,但我還是覺得它很美,“你不覺得很好看嗎?說不定在哪顆星星上的人此刻也在看著咱們呢,隔著浩海星空對視,不浪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