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的夜晚,難得有了一絲絲涼意,我和奶奶躺在床上,老式的木門上麵都裝著窗,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外麵的月亮,今夜的月亮很亮啊。奶奶躺在旁邊,不一會就有了呼嚕呼嚕的鼾聲,討厭奶奶的呼嚕聲,弄我有點睡不著,隻能盯著窗戶掰手指玩。
沒一會,我突然感覺不太對,外麵似乎越來越亮了,不是天亮,而是有什麼東西,發出的強光照在了那個窗戶上,不過很快,我的詫異就轉為了驚恐,門不知什麼時候突然開了,大門外什麼都看不清,隻有光亮,但不刺眼。
一睜眼的功夫,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他站在那,體型高大似乎還帶著老式的軍帽,披著大衣,我愣了愣,雖然看不清臉,但我知道他……
“……爺爺?”我輕輕叫了一聲,突然反應過來,爺爺已經……離開了,那門外這個,是誰?我開始害怕,縮在被子裏,夏天突然讓我感到一絲絲涼意,奶奶的鼾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沒有了,我試圖叫醒奶奶,但我卻怎麼都動不了,身上仿佛有巨大的壓力促使我發不出聲,動彈不了。
就這樣一直僵持著,我隻感覺恐懼,大口大口喘氣,腦袋一片空白,等我終於慢慢可以控製身體時,我一點一點往下挪,鑽進被子裏,讓被子包裹我整個身體,我平躺著,開始越來越悶熱,我感覺到無力,漸漸的,我似乎聽見奶奶的鼾聲緩緩出現。
終於,我還是受不了了,我把頭探出被子,此時整個房間已經暗下來,奶奶依舊躺在旁邊打著呼嚕,門是關上的,窗外依舊是普通的夜晚,沒有月亮,很少星星,我緊盯著門外,不知怎麼睡著了……
“嗡嗡嗡…嗡嗡嗡……”手機的振動伴隨著一段嗩呐聲,強行把我從睡夢中拉起,如今的我已經長大了,但依舊時不時會夢到七歲時發生的事,每次醒來都感覺腦袋疼。我掙紮著從被窩裏伸出來手去接電話,聲音還帶著困意。
“喂……”
“黎明,你他媽還不滾過來……你還在睡覺?”
電話那頭是我的老板平凡,他自己開了一家古玩店,我在店裏負責幫忙,我的專業就是文物修複。
“你昨天才說我今天休息,現在就來催我”我有些不耐煩,昨天我才替他幹完活。
“就是你昨天交的那個貨出問題了,人家找上門來了,我就是太信任你了才沒有仔細檢查,反正你現在趕緊滾過來”
“胡扯……算了,我馬上過來……”
我給他打一年工了,店裏隻有我們兩個,關係也還不錯,他性格直率,說話也比較衝,但人很善良,所以還讓讓就讓讓,畢竟我才是打工人,我看了看手機,今天是立秋,已經秋天了啊,又過了一個夏天。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騎上我的小電瓶離開。
我到了牌子上寫著“星塵古玩店”的門口,看著這個名字輕歎了一口氣,大門緊閉著,怪了,這一般不關門的。我輕輕推開門進去,首先吸引我的倒不是桌上放著什麼,而是茶桌前一個背對著我銀白色頭發的姑娘……
古玩店還算大,除了名字不太好聽。我穿過形形色色的古玩,徑直走到茶室,平凡見我來了馬上起身走到我旁邊對著我一頓數落,接著把我拽到茶桌旁邊,我依舊看著那個白色卷發的小姑娘。
她一臉平靜的端著茶杯,左右手都戴著一串黑色的珠子,我認不出來。她就連睫毛都是白色的,劉海彎彎的遮住了眉毛,臉很精致,但依舊帶著稚氣,她看上去才十七八歲,卻總給人一種不屬於這個年紀成熟的感覺,可能是注意到我的目光,她放下茶杯,抬頭看了眼我
“平老板,這是你的員工?”她的聲音溫和
“是,白小爺,您這件器物是我們的失職,我這不是讓她來給您瞧瞧,如果能補自然是補,不能,我們也會賠償的,您看,您是怎麼”我少見他這樣畢恭畢敬的。
她沒有說話,而是看了看我,我將視線轉向桌上,上麵擺著一個紙盒,定製的海綿墊剛好固定著一隻粉青雙耳瓶,我記得它剛送來的時候是因為右邊從口部到腹部開裂,離譜的是幾乎沒有少碎片,我修起來也就輕鬆了不少,其實隻是用膠粘起來然後作色,它像自己裂開一樣,幾乎不用補配,少部分的小裂口我也補起來了。
可現在,它又裂開了。
“能補,我可以鋦瓷的方法,會有明顯修補,看你”我從手機上找了些圖片給她看,她點點頭表示可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似乎並不怎麼在意這個瓷器。
“那你後天這個時間過來。”
“我沒向你們索要賠償,所以你得送過來”她笑了笑,我總感覺這孩子不太單純。平凡馬上應下來,說地址發給他就好。她在手機上打了一會字,起身就準備走了。她剛走沒兩步見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著我。
“黎小姐,再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