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旋華本來早早設想好,無論如何,死皮賴臉也要留在這柳府,這是她這些時日以來唯一接觸到的高門顯貴,她必須得抓住機會。
她死了爹娘,原想著投奔京城的表姨母,沒成想原先的說什麼她家官人一月多少多少銀兩,在京城多大多大的官兒,竟然全是騙人吹牛的話。她那姨母一家,全不是什麼好東西,當然她也清楚,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她那姨母尖酸刻薄,聽著她是來投親的,最開始是打算將她趕出門去,卻見她生的花容月貌,想將她賣了人換錢。她那姨父也根本不是那老太婆嘴裏說的多大的官兒,隻不過是一個巡捕嘍囉,喜歡喝酒,一喝醉就打人。她那表姐表哥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拈酸吃醋隻知道使喚她像個丫頭一般,一個滿口黃牙頭發稀疏還整天想著揩油,孟旋華早就受夠了那一家催命鬼。端午前一夜,她那姨父又吃醉了酒,她本該早早和她那表姐一同上床睡覺,卻被使喚出去給她拿什麼勞什子的扇子扇風,一出去就被那吃醉酒的死鬼仆在身下,那人竟然想強暴她。她拚了命的呼喊,她姨母聽了聲響一出來就看見她的丈夫脫衣服,上來就拉開了兩人,還未等孟旋華反應過就是兩個耳光扇在臉上。
“你個小賤人,老娘好心好意收留你,你竟然勾引老娘的相公。你真是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姨母一說完又是一耳光扇過來。
這時候房裏的表哥表姐也出門來,她那姨父也不“醉酒”了。
也不知道這瘋婆子平日裏挨了那麼多打,這個節骨眼還把這種男人當成寶貝疙瘩眼珠子地看,若不是為了將她賣了她豈會發善心收留她,連她的琵琶都被偷著賣了出去。
“娘,我早跟您說了,她就是個小狐狸精,長得一副狐媚樣子,我那好好的衣服給她穿的坦胸露乳的像個什麼樣子。一股子騷味兒。”她那表姐劉月如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說完還扇扇鼻子。
一場由不得孟旋華的鬧劇最終以表姨父“大發善心”,讓姨母將她打一頓作罷。她還是得拖著渾身的傷跟表姐劉月如擠在全家最小的屋子裏,劉月如嫌她惡心勾搭她爹並不讓她一塊睡。
姨母一家還能將她放在家裏,不過是料定了她一個小姑娘跑不了,也不敢跑。他們都沒想到人會有那麼大的膽子。
孟旋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樣貌並不是她選擇的,她為了這一副臉受了多少冤枉,被自己祖母說勾搭人,被街坊鄰居說不是正經人,學了琵琶更是被人說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兒,投奔姨母無家可歸又要遭此羞辱,那她孟旋華注定是要被賣了人,注定要因為這一副樣貌受人白眼,何不將這機會攥在自己手裏。
等著劉月如起了鼾聲,孟旋華將她明日要穿的新衣穿在自己身上,轉身就出了門。
若是帶走其他的東西,孟旋華害怕他們一家報官。而且她也不知道家裏值錢的東西放在哪裏,她沒機會知道。好在來姨母家之前她還在商行存了僅剩的銀兩,隻帶了一把琵琶和一百來文錢到這裏。她未曾透露半句自己的真實情況。
她並不相信任何人,她隻相信她自己。走出門的孟旋華,從此以後不僅隻相信自己一人,也隻相信握在手裏的東西。既然所有人都詆毀這樣一張臉,汙蔑她的身體,男人總是覬覦她,又看不起她,那她偏偏要靠著自己過上好日子,過上能抬起頭做個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