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混沌裏一盞豆大的昏黃燭光映出一張凝固的臉。
又一盞燭光亮起來了,一盞又一盞,彼此依稀可以看到神情嚴肅的臉在火光中一一浮現。
“好了,我想夠了。”顧疏桐——這山莊的主人沉聲幹脆地說了一句,燭火就定在了那裏。
點燭火的燒烤店老板娘坐回了顧疏桐旁邊的位置。他們中間是那個雍容華貴而親切的山莊夫人。
對麵的夫妻一樣沉靜地坐著。
“我們長久沒聚了。”顧疏桐沉著嗓子開口。“這一次別的也不寒暄,大家也都知道是為田沐城的事。與他見麵的是你們夫妻倆,你們說說吧。”
孟閑安微笑起來,輕哼一口氣。“不過是個小子。”
這神態很不尋常。顧疏桐盯視著他。
“他遇見顧岩不過巧合而已。”
“也許確實是個巧合。”顧疏桐道,“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便是一種緣分。孟夫人覺得呢?”他望著玲玉。
玲玉頓了頓,輕笑著,“我想緣分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兒,一兩次緣分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個人合不合適。”
“程鳶也和他打過交道,你覺得他這人如何?”顧疏桐望著燒烤店老板娘。
“我們隻說了幾句話,不過他禮貌謙和,感覺沉穩理智,觀察力很強,做事也挺利落。”程鳶說。
顧疏桐點了點頭,又問孟氏夫妻,“你們覺得呢?”
孟閑安道,“確實,觀察力細致,應該是聰明的類型。不過,我想我們還是要多多考察,不要隨意論斷。”
“那當然。”顧疏桐滿眼笑意地望著孟閑安,“你所言極是。那我們就一致同意將田沐城列為考察對象?”
孟閑安知道自己現在是不可反駁了。大家都點了點頭。
“顧岩現在又完全斷了蹤跡,而且之前這事兒一鬧,估計他警惕性會更強。這一片就麻煩畫冰和程鳶多多費心了。”他看著顧疏桐的妻子說道。
“這你放心,在我們眼下不會出現什麼疏漏的。”程畫冰向他緩緩一點頭。
話都說完,這個臨時小會議便打算散了,顧疏桐又喚住孟閑安,“孟兄!我朋友據說找到了一份文物珍品,很是稀罕,幾天後便到我這了,到時候請你上門我們一起觀賞。”
“好!”孟閑安回頭笑著答應。
霧靄的雲,沉得似鐵的山。三角形銀一般的窗內是顧疏桐有些圓胖的臉膛。窗外的天色已看不清一絲綠色。
“夫人。”他動了唇。
“怎麼?”又是那圓潤又略低沉的嗓音,飽含著關切。
“你說,他到底……會不會是……那個人?”聲音次第低沉下去。
幾不可聞的歎息。“疏桐,我反而想知道你的意思。你最近總想著這件事。你是不是想……”
“噓。”顧疏桐吹滅了最後一盞燭火,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屋子深處悉悉萃萃遠去。“夫人,你還是那樣,能一眼看透人的心思……”
田沐城此時已是雲裏霧裏,滿腦子充滿了玄幻、甚至有些恐懼的味道。眼前對岸的清溪小河邊,一堆洗衣人中,有一名男子抬頭沉穩而思慮重重地看著他。
顧岩。那是在茶莊看到的“夏明生”。絕對是同一個人。
田沐城在周末直接坐飛機換了一座小鎮散心,誰能理解為什麼在旅遊景點還能碰上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