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流行紮堆結婚,七天十六場婚禮,孟子陶累到靈魂出竅。
拖著一身疲憊和換季衣物回家,大腦宣布死機,整整睡了十八個小時。
意識清晰的最後一刻,隻記得坐在馬桶上打盹。
被來電鈴音驚醒,一串數字,歸屬地顯示帝都。
孟子陶數字記憶力不錯,號碼似熟非熟,實在沒力氣細想。
提褲子手機險些掉馬桶裏,煩了,幹脆沒接。
再後來像喝醉酒斷片一樣,什麼也記不得了。
挺屍期間醒過一次,感覺有人進房間。
孟子陶以為是沈女士,沒睜眼迷糊喊媽,摟緊薄被翻個身繼續睡。
沒多久又聽見窸窸窣窣的響動,聲兒不大,但近,就在床尾。
她嫌吵,抻腿循至聲源重重一蹬。
腳心觸感緊實。
咚的悶響後,房間重新回歸安靜。
再醒來,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燉肉香氣。
餓了。
孟子陶怕黑,睡覺習慣留燈,此時滿室昏黃。
大夢初醒人還恍惚,靜靜躺了會兒,一骨碌坐起來。
原本亂糟糟堆在床尾的夏季衣裙,已經被疊成幾摞豆腐塊。
平平展展,邊角齊整。
她不禁蹙眉。
心底升騰起一種不祥預感。
“不祥”有些言過其實,更確切地講,應該是“不爽”。
趿拉拖鞋下床,沒走幾步又退回來。
藕臂一揮,豆腐塊瞬時坍塌。
孟子陶滿意彎唇,這下舒坦了。
牆上掛鍾剛走到四點,油煙機轟轟作響,沈女士已經在張羅晚飯,揪著魚尾巴下鍋炸。
滋滋啦啦過油聲裏,想象出一桌豐盛佳肴,孟子陶不由咽咽口水。
這陣子忙到腳不沾地,沒回過一天家沒吃過一頓團圓飯,一回來就蒙頭大睡,睡醒了就變饞蟲……
她識趣,沒進廚房找罵。
站門邊深深吸兩口肉香,聊以慰藉空蕩蕩的肚皮。
一扭頭,微愣。
本應該遠在帝都的俞洄,端正坐在沙發裏看電視。
明星正忙著互撕名牌,場麵熱鬧,音量卻小到幾不可聞。
玫瑰金的陽光漫入客廳,將他筆直身姿渲染成油畫,濃鬱又失真。
腦海中某些朝雲暮雨的畫麵漸漸複蘇……
孟子陶迅速將其平叛,走過去拿起遙控器調大音量,又從果盤裏撿了倆半黃半綠的橘子。
扔一個給俞洄,自己挨他坐下,邊剝皮邊問:“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打電話讓我去機場接你?”
“中午,昨天打了。”
“有嗎?”
她想不起來,也懶得追問。
用剝好的橘子換他手裏沒剝的,繼續剝。
視線從他硬朗下頜角,滑落至淡藍色襯衫衣領。
孟子陶印象裏,俞洄好像從來沒穿過不帶領的衣服。
著裝永遠幹淨妥帖,紐扣永遠係至最高一枚。
規矩板正,兒時像老氣橫秋的小學究,大了像……
像什麼都好,總之不像粉絲千萬的漫畫家。
孟子陶掰瓣橘子扔嘴裏,“回來打算住多久?”
“節前我還給你發了航班信息。” 俞洄答非所問,聲線毫無起伏。
但聽著有點較真的意思。
孟子陶不鹹不淡哦一聲,想起什麼,“我手機呢?”
睡前從衛生間出來,好像順手扔進沙發。
於是翻起抱枕滿處找,左右兩邊尋摸完,撥開俞洄去往他背後,手伸進靠枕縫裏搜。
孟子陶是易瘦體質,忙碌數日清減幾斤,吊帶睡衣寬鬆了些。
動作幅度一大,風光若隱若現。
光顧著找手機,本主絲毫沒察覺。
手夠得遠了,光潔前胸虛虛貼著俞洄後背。
臉也挨得近,溫熱呼吸隔著單薄衣衫,輕一下重一下燙過皮膚。
俞洄雙眼盯緊電視,耳廓微紅,隻覺脊骨僵直發硬。
心跳過於快了。
他忘了,孟子陶的手機在他褲袋裏。
先前確實卡進了沙發縫,他眼尖。
等孟子陶滿世界找完耐心耗盡,生悶氣癱癱坐定,他的心率也終於平複。
慢條斯理摸進褲兜,遞出手機。
孟子陶瞪眼,“早不拿出來,逗我玩呢?”
俞洄緩聲,“是你到處亂放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