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的緋紅色官袍中,柳拂衣轉眼去看,竟然沒有幾個武將,還是低頭順目站在文官群中靠後的位置,跟文官們滿臉坦然自若相比,便他們都多了一份拘謹。
“媽的,這是什麼破規矩嘛,老趙啊老趙,你杯酒釋兵權不要緊,但把武將弄成孫子不敢大口喘氣,你可就……可就真不是個東西……”盡管你是咱祖宗,但在某些方麵咱還是要大義滅親的不是?柳拂衣一邊心下腹誹老祖宗,一邊笑嘻嘻全然壞了他一身威武裝扮的臉連連向百官拱手,便似這裏的人都是他舊識一般。
“大膽柳拂衣,上殿麵君還這麼肆無忌憚,朝廷的威嚴都給你糟蹋了。”有人是沉不住氣的,或許派人專門去探訪了一回柳拂衣的“那些日子”,趙廷美不想將第一句話的主動權交到他受傷,隻是他自恃身份,下麵總會有他的羽翼跳出來。
“呃……你沒看見我正亦步亦趨向前麵走呢麼,舊識太多啊,咱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沒奈何,皇上老爺子要殺我腦袋,但也得跟大夥兒打個招呼啊。”柳拂衣轉頭去看,是靠近門口的一個緋紅色官袍官員——那也是正三品的官員呢。
“那個,老爺子,要不,你把我推出去砍了腦袋吧,那個,打擾我跟你老人家行禮的文武百官都拉出去砍腦袋,咋樣?”那官兒氣結正要義正詞嚴收拾他,這廝顛兒顛兒便衝高高在上的老爹磕頭了,砰砰砰三個響頭,卻是頭上那厚厚的頭盔將地板撞擊作響,但見這廝快速行禮之後,便擠眉弄眼對皇帝說了這樣一句話。
百官駭了一跳,他看見誰便衝誰打招呼,便是不回應他的,那也是“打擾了他”見駕呢,都拉出去砍腦袋,那朝堂上駭能留下幾個人?
“哎呀,看這位老……那個頭兒印堂發黑頭冒紅光,分明有至高無上尊貴將要降臨頭上,想必便是鼎鼎大名四海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天天晚上用高香左右上下給……祝壽,祝福你壽比南山之草福如東海之浪有朝一日能再追隨效仿太祖太宗皇帝的魏王,是不是?哎呀,我跟你說,我可崇拜死你了,要不,你跟我簽個名?回去之後我再家專門給你開一個大香爐早晚三柱香也給你祝福祝福?”麻利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用老爹說平身,轉頭四下尋找,左邊第一個位置上站著的,卻不正是趙廷美?白天分明剛剛見過麵,這廝偏生要扯那麼多出來去。
“老夫便是趙廷美,怎麼,小柳將軍白天威風凜凜剛跟咱見過麵,記性這麼差一轉眼便忘了?”印堂發黑頭冒紅光,那不是要斷頭的預兆麼,這小兒可惡,總有一天叫你不能再逞口舌之利。
“哈,老爺子,我又拉了一個墊背的,快點快點,拉下去,我們黃泉路上好做個伴,這位魏王我看是個大富大貴之象,早點讓他消……那個消停,老爺子你也就省心一些了。”柳拂衣一蹦三尺高,一把拉住趙廷美袖子便衝老爹叫嚷。
這家夥,說話也不能這麼直接,皇帝心下暗暗責怪了一句,卻見趙廷美一翹一翹的胡須分明怒火到了定點,便也暗暗一笑板著臉道:“你這小東西,公然敢再朝堂戲弄大臣,若非看你年幼無知,定然拉下去揍你幾板子。”
“嘿嘿,這不是看大夥兒都沒事閑站著麼,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嘿嘿,魏王殿下千歲,你半截身子……那個都是走過幾十年的人了,不要跟咱計較好不好?”柳拂衣眼見老爹發話,便也不再胡鬧,轉頭沒心沒肺向趙廷美拱拱手,四下一張望見得滿朝前麵紫色官袍後麵最差也是緋紅色有金魚袋的家夥,沒有自己站的地方,便將趙廷美下麵那紫色官袍的老頭兒擠了擠,“嘿嘿,大叔讓一讓,擠個位子坐一下,嗬嗬,不好意思啊。”
皇帝再上麵臉都要黑了,這小子也忒胡鬧了,那是你能站的位子麼,少不得要有人彈劾你。
果然,柳拂衣見那笑眯眯的老頭兒——人家跟趙廷美看起來年齡都差不多了——給他讓出了一點位子,便笑嘻嘻拱拱手謝過了,卻忽然百官嘩啦啦一陣亂動,有人高聲叫道:“陛下,臣彈劾禁軍統領柳拂衣,目無尊上嬉鬧朝堂,按照大宋國法應當……”
“等一下!”那人還沒說完,百官也連連點頭,柳拂衣一聲大喝,直將他前麵的趙廷美與後麵那紫色官袍的老頭兒嚇得一個激靈,但見這廝黑著臉便跳出去叫道,“你說我目無尊上嬉鬧朝堂,你倒是說說,我就怎麼犯著你了,娘的,要不說個過來過去……老爺子,你可要給我做主啊,大臣不興帶欺負人的,我一個人光棍的來,他看我沒帶小弟,那啥,這不是一個大臣應該有的素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