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大清河冰封千裏。
落日的餘暉照在寬闊的大清河上,晶亮的冰麵映射著火紅的光芒。
河東岸邊不遠處,一個看上去十二三歲的少年,斜倚在一棵葉子已經掉禿的胡楊樹下,戴著頂破氈帽的腦袋略往一邊歪著,嘴角叼著根細如牙簽的枯枝。
“橫哥,六爺讓我們來收瑪瑙,又不給錢,難道把這坨牛糞當銀子嗎?”一個還略帶奶氣的聲音從下麵傳來,語氣裏滿是擔憂。
樹底下蹲著個八九歲的孩子,腦袋上頂著個跟雞窩似的,手裏拿著塊石頭,一下一下砸著一坨凍的比鐵疙瘩還硬的牛糞。
被叫作橫哥的少年名叫林縱橫,他並沒有搭理這個蚊子一樣的聲音,眼睛依舊凝視著遠方,清冷的眸子都被紅雲填滿,仿佛有火焰跳動。
“廢話,六爺要……”
一個大腦袋出現在林縱橫的麵前,鼻子下流著兩條黃龍,嘴裏噴著白氣,呼呼地直往林縱橫臉上噴。
隻是沒等他說下去,林縱橫已經抬腳踹了過去。
空中響起唰音爆聲,可見他這一腳是用了真力,並不隻是嚇唬一下男孩,奇怪的是他靠在樹上的身子竟未見任何晃動,就連他叼在嘴角的那根枯枝都紋絲未動。
這一腳要是真踹上,流鼻涕男孩這記性肯定是長了。
男孩就叫鼻涕,林縱橫起的,比林縱橫小一歲;地上蹲著的叫雞窩,鼻涕起的。
誰知雞窩竟未卜先知般向後跳開,看來這記性早就長了,而且挺結實。
鼻涕停在安全距離之外,哈著腰雙手支著膝蓋,嬉皮笑臉接著道:“六爺要是有錢,那是個人都能……辦成了,還輪得到咱們來,這叫投……投名狀,懂嗎!”
剛才他一直追著自己的影子圍著樹繞圈,玩得不亦樂乎,此刻有點喘不上氣來,但是聲音絕對不小。
“張大嘎子知道還不得弄死咱們。”雞窩依舊敲打著牛糞說道,神情之專注好像他砸的不是牛糞,而是用來包餃子的牛肉餡。
“六爺就是要達到這種效果,那樣以後咱們才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他老人家,出來混一定要義氣為先!”鼻涕終於緩過氣來,聲音流利,而洪亮,表情傲嬌,好像他已經是成名多年的大哥。
林縱橫並沒有參與二人的討論,而是繼續他的裝逼行為,雙手對揣在破棉袖裏,眼睛依舊凝視著冰封的大清河麵,就像遠方的天空,深邃而絢爛。
“今天我們出事了咋辦?還說以後。”
雞窩終於停下手裏的活抬起頭來,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鼻涕被問了個張口結舌,因為拿牛糞買瑪瑙不出事才怪。
“出事你先跑。”林縱橫突然開口道。
“哎。”雞窩順口答道,能跑就行,其實這才是他關心的,好像這種事於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一樣。
跑,就對了。
看來三個少年相互之間的交流都居然如出一轍般的如此的絲滑。
砰!
鼻涕一腳把雞窩踹倒在地,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就知道跑!”然後轉過臉來道:“哥,是他先跑還是我先跑?”
“一起跑。”
林縱橫往旁邊歪了歪頭,鼻涕這嗓門也太大了,就跟耳邊放炮一樣,震得耳膜嗡嗡的。
“我們沒帶錢,他們也可能沒帶瑪瑙,不過既然六爺讓我們來,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們隻管做就行了。”林縱橫少有的鄭重起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