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這邊正疑惑著,便見到那位徐公子正與一約莫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說話。
滿臉都是一眼便可見的悲痛之色。
隻聽得徐公子的聲音擲地有聲,“晚晚雖已去,可您永遠是我的父親,我永遠應當叫您一聲爹。”
這話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說的麵前的中年男子歎著氣,既悲痛又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
“好,你去吧。”
說完,中年男子便低頭喝起了悶酒,看樣子心情不好。
舒音顯然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奇怪之處,這徐公子的情感,是不是太充沛了些?
有點像是那種表演型人格,仿佛就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他對亡妻情真意切,就算已經兩年,但卻未曾改變。
可在現實世界,她也經曆過失去至親,經曆過難以想象的悲痛。
可那種悲痛是渾渾噩噩的,是永遠藏在身體裏的,尋常不會有事,可一旦忽然觸碰到記憶的開關,便是無法言說甚至難以忍受的痛苦。
會找個無人的地方崩潰流淚,會展露出全部的柔軟。
可當第二天太陽升起,生活照舊的時候,又會隱藏起來,隱藏在心底的角落裏。
像一根刺,就算拔掉,也會留有印痕,且這印痕永遠存在,與心跳共存,伴隨呼吸共生。
而這徐公子的奇怪之處,便在於他好像在演戲,卻偏偏有一點用力過猛的感覺,顯得有點假。
不過,這些都與他們無關。
今夜過後,他們就會直接回門派,自然輪不到他們來管人家的家事。
舒音拎起麵前的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酒,隨後側過頭問邵妄,“你喝不喝?”
“好。”
他的酒量雖然不好,但是兩三杯自然是沒關係的,隻要控製住自己便好。
況且有師妹在,不會有事。
就算變成了小狼也沒什麼好丟臉的,師妹會抱著他的。
宴席之上,隻有畫師張天易那一壇酒是未春酒,其餘人的,都是上乘桃花釀。
桃花釀的味道很濃很香,酒液入喉,醇厚綿延,格外好喝。
宴席過半,便見幾位小廝取來了筆墨紙硯,擺在了廳堂正中的方桌之上。
而那位畫師則慢悠悠地從席位之中站起身,似還搖晃了兩下,應當有了幾分醉意。
未春酒本就醉人,半壇下去,便能感受到有些昏沉了。
徐公子本想上前攙扶那畫師,誰知卻被一把推開,隻聽得畫師高聲道,“我不喜有人攙扶!”
聲音洪亮,氣息勻足,絲毫不像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發出的聲音。
徐公子臉色未變,一副擔心畫師摔倒的模樣,虛扶著他的手臂,那模樣,倒是極其尊敬。
畫師站在方桌之前,竟打了個酒嗝,醉眼迷離地看著徐公子,眼睛睜開,又閉上,再次睜開。
“你……你說說,你那亡妻……長什麼模樣?”
徐公子則關心道,“大師,您醉了,不如今日先在府上歇息,明日再作畫如何?”
畫師擺了擺手,“無事……你隻……管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