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握著爺爺比自己還涼的手,看著眼前大雪封路,窩棚也搖搖欲墜,心裏想著,究竟能不能熬過冬天呢,爺爺說過的,冬天過後就是春,春天來了,日子就好過了。
爺爺半晌後身子一歪睡著了,女孩就用毯子蓋上他,他剛剛還說要女孩不要貪睡,自己到先睡了,女孩可不困,因為女孩餓了。
女孩赤腳走著,鵝毛大雪粘在了睫毛上,女孩用小手揉著,那手紅得像是快要滲出了血。僅存的理智告訴女孩,不能停,停是死。看到不遠處的燈光,出於動物的生還本能,她沒了命地跑過去。
女孩用盡渾身解數跳過門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小姑娘,醒醒,你的父母呢,自己一個人嗎?”女人神情緊張,撫著女孩兒的額頭。
女孩委屈地說不出話來,爺爺說過,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自己好說歹說賣藝糊口,如今倒也落到了張口問人家要飯的地步。
“娘子,是來客人了嗎?”遠方傳來低沉男音,顯然也正向這個方向走來,女孩嚇得快要窒息,是不是意味著要被驅逐出去。
“不要趕我走,我會彈琵琶唱小曲兒,你們隻要給我一口飯吃,我也會賺錢的,賺了錢再去還給你們。”女孩張開口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出這麼些話來。
晶瑩的淚珠淌在那滿是泥垢,血水和淚水的臉上,胡亂地摸了幾下,倒也呲牙咧嘴地哭得更厲害了。
“別哭了,好像我們要虐待你似的。”男主人接過帕子細致地擦著女孩臉上的汙垢,“娘子,全當是個女兒如何——”
男人笑得雲淡風輕,卻也欲言又止,女主人倒也麵露羞色,微唇輕啟,說著:“好呀,聽你的。”
女主人把舊衣服改小,連夜做了雙新鞋,小人兒倒也像那麼回事兒了,女孩兒雖然窮,但也被爺爺保護得很好,沒有幹過什麼粗活累活,除了彈琵琶的陳年老繭,更多的是凍瘡,又疼又癢。
如今這雙手要洗菜,刷碗,掃地,燒柴,不會的就學,會的就要去做的更好,爺爺說過,要記得別人的好,並加倍的奉還。
紅掌無意在湖心留下波痕,時不時有魚兒打挺兒躍出水麵,楊柳倩影隨之顫動,倒也撩撥著人的心弦。
春天來了,大雪帶來的災難和悲喜,看不出來一絲一毫,一切仿佛新生一般,天色是那種藍的透亮,如同新生兒的眼睛,片片白雲悠悠飄過,不沾染一絲塵埃。
春來茶館本就以價格公道遠近聞名,更因琵琶女一曲琵琶音,繞梁三匝,連綿不絕,名噪京城。
卻也有人嚼舌根子戲稱道:“汝一女子,隻識得樂音小曲兒,服軟侍人之道,又有何用?”
女孩笑了,把琵琶抱在懷裏,心裏想著:是呀,也正是因為我會彈琵琶唱小曲兒,我才有勇氣活下去啊,隻有熬過了那個冬天,我才能看到更多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