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湖。
水是腥的。
生命在指縫間流沙般消逝。
李嫻意心底哀歎，她大概是大周朝第一個為了看美男而喪生的千金，不過那探花郎長得果真好看。
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僅一個側影便令人見之癡然。
誰知這一看卻要了她的命，失足落水，悔不當初。
李嫻意緊閉雙眼，感覺到身體不斷下沉，鼻腔裏灌滿湖底淤泥的腥臭味兒。
忽然，一個大概比大拇指略粗一點的東西鑽進手心，又滑又涼，帶著股森冷的陰暗氣息。
李嫻意指尖顫了顫，想起府裏的粗實婆子八卦說這湖底有條大水蛇，那水蛇成了精，專靠吸人魂魄而活。
吾命休矣。
李嫻意發出最後一聲哀歎，像是靈魂出竅，身體像海草一般徹底失控隨著湖水蕩了兩圈。
過了許久，耳邊忽然分辨出一陣聒噪聲。
“麻煩你快一點兒，我中午還等著燉湯呢。”
“小姑娘，你能不能行？”
“耽誤我這麼長時間，讓你們領導過來吧。”
聲音粗澀，像是府裏的粗使婆子。
難道她得救了？
聽到燉湯李嫻意心底一喜，是阿娘知道她落水要給她補補嗎？
不過，領導是個什麼東西？
李嫻意不顧手心的軟滑之感握緊拳頭，似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掙紮著猛地睜開雙眼。
水洗般的明眸軲轆轉了兩圈，然後浮現出一層迷霧。
眼前燈光明亮，一排排置物架上琳琅滿目，人群打扮怪異，顯然不是她落水前所在的畫舫。
難道她已經死了？
李嫻意眼眸一縮，剛浮上心頭的那絲雀躍被巨大的恐懼替代。
“我跟你講話呢你聽到沒有？”
耳邊還在聒噪，李嫻意有些恍惚的看向聲音的源頭。
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穿著裸露的牡丹花黑絲裙，像是萬春園的老鴇，發型卻不是大周朝的打扮，而是一頭...卷毛？
豔紅的嘴唇一張一合，見她不答話又伸手在她麵前揮了揮。
這到底是哪裏？
不待李嫻意想明白，手心的東西忽然蠕動一下。
她疑惑的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驀地對上一雙小巧翻白的眼睛，這東西尖著嘴，四條腿在深青色殼裏奮力的翻騰。
這，這是龜、龜TOU？
“啊——”
“啊——”
兩道尖叫聲幾乎同時響起。
三斤重的大王八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曲線，重重的落到卷毛阿姨頭頂正上方，然後Q彈一下，滑落在地。
王八剛剛差點被捏到氣絕，再加上這一摔，隻能軟趴趴的癱在白色發黃的地板上。
四周死一般的靜。
李嫻意心髒驟然收緊，開始擂鼓般的跳動，一股不好的窒息感強烈來襲。
“我要投訴你！！！”
—
直到被經理趕出大運發，卷毛阿姨張著血盆大口的模樣還在腦子裏晃。
李嫻意懵極了。
這裏高樓林立，街道上車水馬龍。方形的建築物高到離譜，打扮怪異的人群潮水般熙來攘往。
陽光刺眼恍惚，一切都亦幻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