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無隕(1 / 3)

符歲歲乘坐鸞駕到雲顛浮宮的時候,她還處於驚惶中久久未回過神。

雲顛浮宮坐落在瀛山最高處,如同話本所述的那樣,依山傍水,深秋的空氣中會混合著桂花甜香和雨露馨香。

雲顛浮宮常年雲霧繚繞,據說就連這些不甚起眼的白色雲霧均有延年益壽增進修為的功效,一路行來,山下道路兩側是鬱鬱蔥蔥的樹木,樹木被個大色鮮的累累漿果墜得沉甸甸。

瀛山的美可見一斑,而做為世間第一大家的雲顛浮宮,裏麵的高手與寶物更是多如牛毛。

這畢竟是天下所有修士武者都趨之若鶩的地方。

雲顛浮宮宮主四無記也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

他出生不詳,經曆卻頗為傳奇,符歲歲聽過茶坊間話本中與他有關的傳說。

說他少時曾被世家子弟欺辱過,也曾武功全失、流落街頭過。而後又從重頭再來重習功法,在苛稅徭役過重,水深火熱的亂世中以絕對的實力殺出一條血路,說他殺伐決斷一步步掌權平步青雲,說他是史上第一個將內陸除漠北鬼城以外的領土盡數統轄的人,說如今的帝王也不過是他的傀儡,帝王更替全由他指派。說他結束了上個王朝浩浩湯湯的酷吏,使妖族不再一族獨大,使人族百姓在常年征戰後終於苟得了一絲喘息過上了還算順遂的生活。

符歲歲思緒紛飛間已由人攙扶著下了鸞駕,托著鸞駕前行的兩匹麒麟立定後,周圍還繚繞著一片久久未散去的氤氳。

她內心很是局促,低頭看了看自己粗製的麻布衣服,竟然與雲顛浮宮山腳處的精致都格格不入。

從接走她,並一直隨侍在她身側的那位姑娘十分柔和地開口說了她們見麵後的第三句話,她說:“歲歲姑娘,鸞駕到不了宮殿正門,這幾級階梯,勞煩姑娘親走幾步。”

符歲歲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她還記得一柱香前,這個隨侍的姑娘猶如天女下凡那般,挽著蒼青的披帛,嫋嫋婷婷地推開了她家的籬寨門,驚得在院落裏劈柴的父親掉落了手裏生鏽的鐵斧。

這位姑娘就這樣芝蘭玉樹的站在她家小院落中,她穿的是符歲歲從未見過的上好的緋色輕紗薄綢留仙裙,姣好的麵龐帶著溫柔的笑意,這位姑娘幾步上前撿起地上的鐵斧遞還給她的父親。

隻見父親在腰側的短裾上擦了擦自己的手,點頭哈腰地接過斧子,對著眼前的貴人堆著諂媚的笑。

那姑娘禮數周全地福了個身,仍然是柔和地道:“在下雲顛浮宮親衛金麒,奉宮主之命前來符家,如有叨擾,望海涵。”

她爹那時驚嚇過度,在這位神仙下凡般得姑娘自報家門後,拉著符歲歲砰地一聲就對著她跪下,趴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

她過了一會兒才將兩人扶起,又細細打量了一番符歲歲,半晌才開口問她父親:“歲歲姑娘可有姻親?又是否有意中人?”

符歲歲剛才被父親拉著跪下的那一瞬間,餘光卻瞥見那姑娘腰間所係的乳白絲絛的下方垂了一塊小小的金霞帔墜,那金色的墜子沒有一絲雜質,兩側雕了飛雀祥雲,中間用清勁的小楷鐫刻了一個不甚起眼的“雲”字來。

縱使再孤陋寡聞,她也知道那是世間第一大家,雲顛浮宮宮主四無記親信的標識。

這世間一共隻有五枚此腰佩。

她跪在地上抖得如篩糠。

她聽見她爹用那壓抑不住的喜悅和急切的聲音回話:“回大人的話,小女並無姻親!”

那位姑娘像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從袖口掏出一卷白帛,遞到她爹麵前,嘴角仍是掛著溫和得體的笑意,道:“這上麵是良田百畝與黃金百兩的信證,還有位於京都封邑的宅子一座,仆人無數。今日金麒前來叨擾,是想將其做為聘禮,代四無記宮主求娶歲歲姑娘。”

符歲歲爹大喜,對著那位姑娘彎腰拱手拜了又拜,老淚縱橫地念著祖墳冒青煙了,並沒有給符歲歲過多思考的機會,連行李都沒有給她收拾,就將她推著上了籬寨門外的鸞駕。

符歲歲心中是又驚又喜,鸞駕分外寬敞,由兩頭純白的珍獸麒麟拉著,乘雲前進,那位衣著華麗的姑娘隻踏雲侍奉在她左右。

符歲歲細細咂摸著那句話,雲顛浮宮的宮主求娶她?

全天下都知曉,雲顛浮宮宮主四無記已娶了兩位夫人,可是那些夫人都身份尊貴,皆為他所轄兩郡的各郡郡主最寵愛的女兒。

那現在,又為何是她呢?

她想起前些日子她去鎮上采買,卻在出神盤算價錢時無意阻了一輛疾馳馬車的去路,當即她就被馬蹄掀翻在地,駕馬的男子還好死死勒住了馬,否則她肯定會被馬踏而死。

駕馬的男子咬牙對她罵道:“找死!”

男子趕馬的鞭子就要朝她身體落下,她顧不上背後的疼痛,隻能毫不畏懼死死地盯著即將要落下的鞭子。

就在她以為拇指粗的鞭子要落在她身上的時候,沒有預想的疼痛,隻有一個偏低偏冷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來,製住了揚鞭男子的動作:“弼垚!”

那位趕馬的男子生生收了鞭子,頷首等著馬車裏的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