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天之蒼蒼,其正色耶?”
鷹阿孃說,世間愛恨嗔癡不過是因果輪回的附生物,就如同萬年前雪女愛上山神降落在南溟而背上寒咒一樣,這南溟無窮無盡的徹骨的嚴寒是他們相愛的代價。
她說這話時的表情高深莫測不可捉摸,那時我也隻是條被她養在盆裏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吃掉未化成人形的小魚,提心吊膽,不知道哪天會被她紅燒或者清蒸,才無心管這傳說的真假。嗷嗚~,萬幸,後來雪女峰上來了些逃竄的蛇鼠,她才改了食譜,我也曆練百年終成為人。
窮發之北,南冥者,天池也。寒風肆虐,冰雪包圍。盼不見春光夏日,萬年來隻有無盡的寒氣,寂寞和孤單。冰極島背後碎冰海的波濤令我生畏,鋒利的冰塊差點割掉我的尾巴。在這樣苦寒之地生活了百餘年,唯二溫暖我心的是山神雪女的傳說和那條叫阿遙的鯤。
我,是這南溟一個小小的魚妖,文鰩。生活在南溟大陸西部高原最高峰——雪女峰上的山洞裏。
正值南溟的初春,呼嘯了整整三個月的狂風好不容易停了下來。我從山洞的溫池裏漸漸蘇醒,結束了冬季的休眠。鷹嬢嬢已經被鷹王派去治理邊境的鼠患大半年了,我此次蘇醒也沒能盼到她回來。
初春的雪女峰褪去凜冬的殘忍,陽光普照著山頂,我從山腰望去,日照金山,流光溢彩。山頂冰雪微化, 峭壁之處竟有點點野花綻放。
我鬆了鬆筋骨,露出那對小小的薄薄的翅膀,乘著陽光向山頂飛去。
作為這南溟留存下來為數不多的能飛的魚,我的飛行能力遠比不上鷹和鵬,但勉強能飛上十多丈。
撲棱撲棱著,我停留在半空中,這山頂的風阻著實大,那對小小的翅膀顯得有心無力。
無奈伸出手,差一點,我的嘴角都在用力,眼看就要夠到那花了。
快了……嘿嘿,我暗暗自喜,就在指尖碰觸的刹那。突然,一個人影掠過,風一般的就把我的花卷走了。
“啊啊啊!!誰!哪個混蛋搶了我的花!!” 我無奈咆哮。把頭轉了遍也沒發現。
“哈哈……喂!傻子!本世子在你腦殼頂上呢!”
我傻愣愣地抬頭,是阿遙那個混蛋!
他背對著光,陽光從他身側散開。阿遙的臉一點點映現。
鯤族那頭世世代代繼承下來的象征尊貴身份的銀發迎著風在寒光中閃耀,清瘦的臉,薄薄的淡紅的嘴唇,眉間三道銀色的符咒印記,凝脂般雪白的肌膚,攝人心魄的神氣和讓人見了一眼就難以忘卻的獨特的藍眸。這個富貴哥,又穿了一身新華裳。深藍色的織錦袍子,繡著純銀絲人魚圖案,玉帶香囊,金冠華履,真好不威風。
可惡,真是光都會偏愛的程度!
我那對小翅膀撲通累了,如果從這裏掉下去估計就成魚肉糜了。
可憐我的花花被搶了還要央求這個混蛋拉我上去!
“喂!這裏有點高,快拉我上去。”我順勢把手搭在岩石上。
阿遙倒不是很在意,不緊不慢地挪動雙腳,緩緩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