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紀第六天,神創造了第一個男人和女人。
地上的生靈於是來到人的麵前,因人叫出名字而有名、而得形。
那獸,卻在那時錯過了它的名。
由此,那無名也無形的獸,便視人為死敵,必要將血與火帶給那人的後裔。
…………
安迪·惠蒂爾聽見了一陣腳步聲。
混在一群年輕急躁的青年學生中間,卻顯得不緊不慢地平穩,鞋跟在地麵敲出音樂般的優雅動聽節奏,擠在雜亂的青年學生們胡亂敲擊地麵的腳步聲中,無比明顯地被分出差別來。
同時,在這漸漸靠近的聲音中,他似乎還隱約聞到了一股在空氣中散開的香味。淺淡、清甜,像是某種花醞釀出的芬芳,輕易就能讓人聯想起戶外清晨時分沾著露水的嬌嫩花朵,給人種步入起著涼霧的清晨時常能感受到的冷而清的寒意。
於是,他忍不住轉過了頭。
那股清而冷的寒意因此在離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短暫地停了一會兒——帶著那些浮動的空氣和那些清甜淺淡的馥鬱花香。
……他看見那個站在一眾青年學生中的年輕人。
高挑、纖瘦,在一眾年輕氣盛且意氣風發的學生中也能仿佛發著光似的彰顯著無可忽視的存在感。
在這群向他走近的學生中,這個年輕人似乎站得尤其筆直,也似乎被簇擁得尤其熱烈。那些學生們都圍繞在這年輕人身邊,翻動手中的書頁、揮舞難掩激動的手勢,哪怕壓低著聲音,也能讓人感覺到他們在與年輕人說話時的那種熱烈情緒。
而年輕人,則隻是微笑著,那張玻璃般透著珊瑚紅的唇輕輕地抿著,神情溫和而沉靜,柔順地聆聽著所有向他述說的聲音。
一開始,這些青年學生們隻是要從他的身邊路過而已。
所以,見到他突然緊張兮兮地扭過頭來時,學生中的那個年輕人便略微放慢了一些腳步,將帶著疑惑的目光投了過來。
年輕人那些柔順的金色發絲也因此隨這個動作而發尾在空中輕輕地晃蕩幾下,在照進室內的陽光的照射映襯下,仿佛晃動一片柔軟光幕般輕柔地晃動著明亮金輝。
那雙如起霧的湖麵般含著淺淡憂思的藍眼睛也隨之將目光輕輕地飄了過來,帶著一點些微的疑惑,似乎是不明白他的這個突然舉動的含義。
但那個時候,安迪·惠蒂爾卻被年輕人那蒼白而華美的臉吸引了全部的目光和精神,他近乎無禮地盯著年輕人,完全忘記了自己要幹什麼、也弄不清自己正在幹什麼。
倘若不是那群學生都隻顧著圍繞他們之中的那個年輕人談論講話,恐怕他就要被學生們當做奇怪的人看待了——或者他已經被這麼看待了。
——被那個年輕人。
像是覺得他的反應奇怪又有趣似的,年輕人對著他溫和柔軟地笑了笑,那張柔軟的、透著玫瑰瑪瑙般的明豔色澤的唇似乎唇角又往上挑了挑,把那張蒼白華美麵容上的微笑又塗抹了點更鮮活明亮的笑意。
安迪·惠蒂爾頓時被這明亮動人的微笑給撞進了一個輕飄飄、彌漫濃霧的幻夢裏。
他渾渾噩噩,大腦一片空白,連年輕人又踩著平穩優雅的節奏,在眾人的簇擁下從他身側走過的腳步聲都沒有注意到。
唯獨記得的,也隻有年輕人在靠近他時,被他看得清楚的那朵別在年輕人衣襟前的雪白嬌嫩、還沾著露水的百合——這似乎就是那股清甜淺淡香味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