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燈下黑處的輪廓陰影,聲若驚雷,一聲大喝。
隨著其話音出口,燈火隨之搖晃了起來,光影交錯之下,徐行終於看清了那輪廓陰影和那張臉。
鶴發童顏,劍鋒眉目,灰白的眉毛長而翹的往額角處上勾。兩腮瘦削,顴骨微微突出,赫然是那已死的徐壽。
“你不是徐行...”
這一句話,直接將徐行的心神震懾的恍惚不止。更令徐行驚恐的是,徐壽的死而複生。此刻,徐行身子一軟,直接癱在了房門口。
“他是怎麼認出我不是徐行?他難不成不是死而複生,而是龜息假死。並在這期間察覺到我的言行舉止,不是徐行?”
“可他為什麼又要假死?亦或者,是詐屍,是有妖魔鬼怪竊居其屍身?”
徐行腦子裏一團漿糊,諸多疑問在心中凝結。不論是他所想的哪種情況,徐行都感覺大難臨頭了。他想掙紮著起身,想拔腿就跑,跑進無邊的夜幕中,跑到海邊...
可是原本就有些虛弱的身子,在這一驚懼之下,已經提不起絲毫力氣。他整個人如同被抽了筋骨,如同一灘爛泥似的,癱軟在地上。
“爺...爺...我是小行啊...”
徐行自知身子的情況並不支持他起身跑路,隻能在驚懼之下,急中生智,模仿著原主徐行的語氣,顫顫巍巍的呼喚了一聲。
他期待這一聲呼喚,能換來徐壽的善意,畢竟徐壽和他孫子的感情深厚。
“住口...”
燈下黑處的徐壽,聽著徐行的輕聲呼喚,驟然暴怒,直接將手中的旱煙杆給砸在了地上。
見此一幕,徐行知道完了,感情牌壓根不起效果。
“莫名的來到這個世界,占據了人家孫子的肉身。或許死在對方的手裏,也算是因果循環。或許,被殺之後,我能回歸原來的世界。”
徐行沒來由的在心中升騰起這些個念頭,安慰著自己。
但人對死亡從來都抱有畏懼,縱然徐行心裏覺得死在徐壽手中是因果循環,憧憬死後能回歸原來的世界,然而他內心深處還是想活著,想活著去找尋回家的路。
“你不該竊居他的肉身,不管你是誰...”
燈下黑處的徐壽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香案上的油燈火光在他身後,照射出一片長而畸形的人影,朝著徐行籠罩了過來。
徐行看著身著綠色壽衣的徐壽緩步朝他走來,對方的臉上陰鬱一片,看不清五官麵容。如此詭譎如夢魘的一幕,直接將徐行嚇得四肢生寒,他都感覺不用等徐壽親自上前動手殺他了,他自己就能因為驚嚇過度而心髒驟停。
就在徐行感覺呼吸急迫時,他聞到了些氣味,那是旱煙的煙味,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絲異香。
徐行呼吸著,嗅了幾下。可那異香像是有魔力一般,他頓感頭腦昏沉,如同上手術台時,被做了全身的呼吸麻醉一般。
在昏沉之際,徐行看著徐壽的身影一點一點的靠近,然後他終於支撐不住,身子一軟,直接昏睡了過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徐行漸漸恢複了意識。
“這是哪?我還沒死嗎?”
徐行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心頭出現著疑問,同時打量了一下周圍,確認著自己的處境。
“額...”
徐行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四麵都是黃土牆壁的密室空間內,密室約莫兩丈方圓大小,四麵牆壁裏分別有一個凹進去的洞,洞裏麵放著油燈。
徐行身下是一張被什麼東西墊起來木板,他下意識的想動手摸一摸,卻驚恐的發現自己整個人在身上毫無束縛物的情況下,一點都動不了,唯有眼珠子能左右轉動兩下。
不僅是四肢軀幹動不了,他連說話都做不到,隻能在喉嚨裏發出嗯嗯額額的嘶啞聲。這種情況如同鬼壓床一般,更像是被做了全身的呼吸麻醉,但唯獨保留了意識清醒和聽看觸聞四種知覺。
“吱...呀...”
密室的上方有一塊三尺見方的木板被掀開,一個身著壽衣的身影從上麵直接跳了下來,隨之木板嚴嚴實實的合上了,人也平穩著地。
來人正是連壽衣都沒脫換的徐壽,此時他手中拿著一根七寸有餘長的鐵釺子。徐行隱約認得這物件,那是徐壽曾為黃牛醫治牛脹氣所用的中間中空的鐵釺子。
不過這鐵釺子似乎剛被重新打磨了一下,變得更細了,其尖頭的粗細約莫徐行以前獻血時所用針頭的兩倍大小。除了像是被剛打磨以外,鐵釺子通身也泛著些藍紫色,如同剛被火燒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