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州,梧縣城外。
太陽火辣辣地照射著大地,似乎要把地麵上的最後一滴水都蒸發掉,官道上的樹木變得無精打采,樹葉無力地低垂著,仿佛在哀求著上天的憐憫。偶爾有幾縷微風拂過,卻也帶著滾滾熱浪,讓人無法感受到一絲涼意。
逃難的人群擠滿了整個官道,大部分人都是步行的,條件好一點的,有板車或獨輪車,上麵坐著年老重病的老人或是年齡很小的孩子,在這種時候,隻要是能走的都得自己走,走不動的就隻能被扔下。逃難的人群,老人小孩女人居多,幾乎個個破衣爛衫,麵容憔悴,嘴唇泛白幹裂,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希望,有的隻是漠然與麻木,還有對世間的絕望。
這場持續了三個月的旱災已經讓人失去了所有的安寧和希望。
“兒啊,你睜睜眼,你睜開眼啊。”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聲打破寂靜。
“妹妹,又有人死了。”梅花嗚咽著說道。
霍小棠心情沉重的點點頭,眼睛泛紅,可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麼,就算她有心,也隻是杯水車薪,救得了一個,救得了一時,逃難路上的百姓成千上萬,她們救得過來嗎,這種無力感真是太揪心了。
兩人互相攙扶著繼續往前走,並沒有停下。
噗通——,一個大漢跪在路邊,砰砰砰地磕頭,哭喊道,“求求大家,給口水吧,隻要一口就行,我媳婦馬上就要不行了,她剛生完孩子,孩子不能沒有娘啊,求求大家了,我全家願意做牛做馬、為奴為婢報答您的恩情,求求大家了。”
所有人都在逃難,這裏絕大部分人都是窮苦人家,自己都養不活了,誰會買奴婢呢,如果有人願意買,估計這裏有一半的人都願意賣身,隻求在這亂世中能有一口吃的,一口喝的。
霍小棠按住梅花取水的手,看著她,搖搖頭。
梅花看了看跪地磕頭的男子,又看了看霍小棠,不忍的別過頭,“我聽妹妹的。”父親臨終前囑咐過她,要聽妹妹的話,她沒有妹妹聰明,所以一定要聽妹妹的。
霍小棠表情和緩,輕聲解釋,“想要幫人可以,但不能把自己搭進去……,”話說到一半,霍小棠突然停下,側耳凝神傾聽。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這群可憐人的心聲,官道上傳來“軲轆軲轆”的馬車滾輪聲,這條官道上已經很少出現馬車了,能用得上馬車的基本上都是有錢人家,隨後,一個車隊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車隊共有兩輛馬車,馬車四周有數十個家丁守衛,因為有難民圍堵,馬車行駛得很慢。
數十個家丁將馬車護得密不透風,周圍的難民根本靠近不了,隻能圍著馬車,跟著馬車走,在車外大聲哭泣哀求。
車簾一直緊閉著,家丁們對圍上來的難民隻是大聲驅趕,並沒有使用暴力,因此,圍上來的難民越來越多,馬車也越走越慢。
之前磕頭的男人突然衝上前,噗通一聲跪在官道中央,聲嘶力竭的哭喊,“貴人,請大發慈悲,賞口水吧。”
馬車被迫停下。
“讓開。”車隊前一個身著家丁服的中年男子大聲嗬斥。
“貴人,發發慈悲吧,我娘子剛生產,孩子還小,不能沒有娘,求求您大發慈悲賞口水吧,就一口,觀音菩薩會保佑你的。”
“再不讓開別怪我不客氣了。”中年家丁橫眉怒斥,手中的棍子高高揚起,作勢要打下去。
男子似乎豁出去了,仰著頭閉目等待著棍棒,身子並沒有絲毫移動。周邊的難民似乎被嚇到了,紛紛往外逃。
跪在官道中央的男子更顯眼了。
良久沒有等到棍棒落在身上,男子睜眼,仿佛看到一絲希望,他拚命磕頭,聲嘶力竭的哭喊,“貴人,救救我的妻子和剛出生的孩子吧,求求你救救我們吧,我給你磕頭。”漢子的頭結結實實的磕在地上。
霍小棠跟著人群停下來,她定定的看著前麵的馬車。
中年家丁麵色十分難看,“滾,再擋路別怪我手下無情。”可手持棍棒的雙手卻沒有任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