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幾聲犬吠在寧靜的小山村中回蕩許久……山村的東頭,一座破落的院子中,小男孩兩眼直直的望著門口,呆坐在一棵不知歲月的老槐樹下一動不動,此時正值初夏,小男孩兒額頭上也有一絲絲汗漬。院子不大,卻也整齊幹淨,一塊不大不小的菜園子,還有幾隻雞鴨百無聊賴昏昏欲睡。男孩兒皮膚黝黑,七八歲的模樣,衣服上好些補丁,卻也幹淨。此刻,接近黃昏,太陽正緩緩下落,男孩兒臉上顯得有些焦急,身子未動,眼睛時不時朝門口望去,在期待著什麼。突然,正躺在男孩兒身邊的大黑狗朝門口跑去,男孩兒臉上浮現一絲微笑,站起身來同樣朝門口跑去,嘴裏還喊著“爺爺奶奶”,說話間迎麵撲倒一老婦人懷裏,老婦人滿頭銀發,臉上皺紋縱橫,此刻正滿臉慈祥的笑著,嘴裏說著“狗兒,餓了吧,奶奶這就給你做飯”,旁邊一臉平靜的老翁,一抹笑意轉瞬即逝,放下手中的鋤頭,對著老婦人說“趕快做飯吧,把剩下的酒拿來,今天要喝二兩”,說完看了一眼小男孩兒,平靜的說到“狗兒,都多大了,還這般沒規矩,毛毛躁躁的”,男孩兒撇了撇嘴,鬆開老婦人,轉頭撲向老翁,一把抱著老翁的胳膊,“爺爺,您剛才說狗兒不小了,狗兒想明天跟著爺爺奶奶一起去幹活,狗兒可以幹活了”,老翁身體一怔,鬆開了男孩兒的小手,徑直朝屋裏走去,什麼也沒說,男孩兒撅了撅嘴,跑向一旁的小屋。不一會兒,炊煙嫋嫋升起,夕陽西下,整個小山村一片紅彤彤……
清粥小菜,幾個窩頭,一張小方桌,祖孫三人坐在一起,老翁泯了一小口酒,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老婦正往小男孩兒那個破舊的小碗中夾菜,小男孩吃的津津有味兒,“狗兒,我們老了,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不奢望你大富大貴,隻求你平安就好”,老翁突然開口說道,男孩兒征了一下,感覺好像在哪裏聽到過;突然感覺到胸中一陣煩悶,眼神空洞,仿佛墮入無間地獄,眼前的景象變了,清粥小菜不見了,小方桌不見了,爺爺奶奶不見了……男孩兒大口喘著粗氣,汗流浹背,他想伸手擦擦汗水,卻發現怎麼也動不了,努力張口卻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周圍的空氣慢慢變得炙熱起來,眼前突然一片火海,火勢迅速蔓延,一點一點包圍他,此刻的他感到恐懼、無助,他感到自己的皮膚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就這樣結束生命了麼,我應該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他這樣想著,卻也無能為力,慢慢的閉上眼睛......
“道非常,玄妙門;交索乾坤,顛倒水火,東金西木,大而無外,小而無內,一動一靜,俱合大道......”男孩兒坐在老槐樹下靜靜地聽著,老翁一邊捋著白花花的胡須,一邊念著這篇不知名的經文,片刻功夫,對著小男孩兒說到“狗兒,爺爺教你的一定要記得,知道了麼?”
“嗯,知道了”,男孩兒堅定的點了點頭,嘴裏一遍又一遍的念著經文。夕陽緩緩的西下,祖孫倆人的身影慢慢的拉長,嫋嫋炊煙又一次升起,還是那個在夕陽下紅彤彤的小山村。
“咦?”,一名老者發出一聲輕呼,老者年約六十,滿頭白發隨意披散著,胡子邋遢,手中還拿著一把折扇,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腳上還有一雙,不,應該是半雙草鞋,活脫脫的一副乞丐模樣,此時,這老者右手拿著折扇,折扇一端抵在下巴上,左手在腳上不停地搓來搓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老者雖然動作不雅,邋裏邋遢,仔細觀察,眉宇間還是有幾分英氣的。老者麵前躺著一個年輕人,年輕人額頭臉頰上都是汗水,嘴裏彷佛念叨著什麼,眉頭緊皺,臉上也是通紅一片,時而正常,時而又紅的發紫,整齊的發髻上隱隱有白氣冒出。
良久,老者突然站起身來,往外走去,這是一間土地廟,年久失修,房頂瓦片大麵積脫落,四周牆麵的壁畫也看不清當初的模樣了,供桌卻依然堅挺,隻是些許破舊罷了,大殿的地麵上滿是灰塵,說是大殿,也不過隻是一間小屋罷了,也難怪,土地公公本也不是什麼大仙之類的,再加上近幾年戰火紛爭,百姓流離失所,人走樓空,這座原本應該興盛的土地廟也敗落了。不一會兒,老者又進來了,手中的折扇已經打開,仔細觀瞧,扇麵似乎也有破損之處,老者徑直走到年輕人麵前,湊到跟前,右手搭脈,自言自語的說道“算你運氣好啊”,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粒暗黃色的藥丸,撬開他的嘴,把藥丸塞進去,並在他胸口拍了一掌,這才站起身來,繼續摳腳沉思…
又是一片夕陽,映在這間破廟裏,也是紅彤彤的一片,霎是好看,老者怔怔望著外麵,也許是在想念哪裏的落日吧。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看到的是不是也是那個小山村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