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哪，哪裏就是哀嚎一片。
萬俟勤低著頭，即將到他時，一道蒼老莊嚴的聲音打斷了這場酷刑。
“喬管事，你還真是好大的威風。”
“哎呦，這不是莊媽媽嗎？”喬管事立馬丟了手上的棒子，一臉諂媚地在她麵前作揖。
莊嬤嬤扭開身不受，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叱吒長公主府的喬管事的大禮，我一區區老奴婢可不敢受。”
喬管事心裏一驚，腦袋發懵，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她突如其來的怒斥。
“你喬二狗原先不過罪臣之子，早年上街乞討立牌賣身，被人踩踏受人唾沫，卑賤至極！要不是主子恩惠，給你體麵，你現在又算個什麼東西！”
老底都被揭幹淨了，喬管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臉上火辣辣，心裏萬分慌張。
“你以為自己的小聰明旁人都是眼瞎的看不見？如今你爬起來了，一身市井醃臢氣，簡直入不得眼，在長公主眼皮子底下也敢作威作福、徇私受賄！我問你，你是什麼東西，膽敢在這內府吆五喝六擾主子清閑！？”
莊嬤嬤罵完，緩緩拂袖，俯視地上跪著的人，嗓音平穩，“這人不能過得太順，想來你這管事也當夠了，我這就叫人將你送到莊子上，好好回味回味從前的苦日子。”
一聽這話，喬管事徹底慌了。
長公主府九管事各有其職，互不相關，無高低無牽製。長公主忙於朝政，自從莊嬤嬤年老，從統管的位置上退下來後，隻不過幾年就助長了他們氣焰，更加無法無天起來。
喬管事隻不過和往常一樣行事，隻是今日侄子意外死了，一時氣急，將罪奴提到了內府教訓，也是想在其他下人麵前立威。
“莊媽媽！我不服，殿下還沒回來，你也早就不是統管了，憑什麼給我下定論！今日我……我侄兒慘死，一時做錯了事，就算在殿下麵前也情有可原，諒我的冒犯之罪。”
莊嬤嬤冷哼一聲，“是會裝聾作瞎，扭曲是非，壞府內風氣。”
“你指望在殿下麵前狡辯，怎麼不想想我們府內的小主子瞧見了不喜，今日你要是不願豎著出去，我送你橫著走！”
說罷，兩名府衛強硬上前，架著喬管事離開。
喬管事被捂了嘴，哭喊不能，從前隻當郡主是金銀玉石堆砌出來的，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嬌小姐，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現在一個勁朝她院子的方向嗚咽求饒。
莊嬤嬤一雙威嚴的眼往跪在地上大烏泱泱奴隸一掃，被打傷的奴隸全都咬著嘴唇不敢發出丁點聲響。
跟在莊嬤嬤身後的殘春大步去外府找王管事把奴隸帶走，而遊冬一眼瞅到昨日的暖床奴也跪在地上。
遊冬輕聲耳語，“嬤嬤，昨夜郡主的暖床奴也在裏頭。”
莊嬤嬤原先在皇宮時是公主殿掌事大宮女，早早免除了奴籍，後來出宮幫助長公主打理內宅，是長公主的左膀右臂。現年逾半百，子孫爭氣，有兩個考上了舉人，想把老太太接回家享福。
莊嬤嬤對殿下主仆感情深厚，不願離開，白天在府內教導小郡主，傍晚才回家享天倫之樂。故而很多事情不能夠第一時間得知。
莊嬤嬤低聲喝斥，“荒唐！你這丫頭青天白日說什麼胡話！”
“是真的……”遊冬嚇得鵪鶉一樣。
“前一個是殿下手裏的人，晚上暖完床還要回殿下的院子裏，原本好好的，就前幾天，那人突然整夜整夜夢遊，神不神鬼不鬼的，被好多人瞧見，在殿下寢院裏傳得沸沸揚揚。殿下最忌諱這些，氣憤地將人送走。”
“昨日白天，殿下聽王管事說剛買了一批奴隸，其中一個是奇人，天生火體，體溫高於常人，殿下當即召見，一見又覺得蠻奴低賤。中午不知見了哪個大師，說賤命不壓人，且能滋陽借壽。殿下最信這個，立馬派人點他去給郡主暖床。”
莊嬤嬤歎了口氣，“主子護女心切，這些年什麼法子都用上了，如今早成了執念，隻盼鬼神能保佑郡主。”
“要是在其它富貴人家，讓低賤的蠻奴給家裏未出閣的小姐暖床，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幸而我們郡主是郡主。”
莊嬤嬤雖說不讚同這種做法，但心裏也在期盼這種法子能叫郡主多活幾年。
“把他帶回院裏，瘦不伶仃，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合該好好養一養，不然哪來的陽氣給郡主借？”衰老低垂的眼睛冰冷地盯著萬俟勤，“往後你就是郡主的奴，不該有的心思出現都不該出現 ，給我仔細你一身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