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衣,別磨磨蹭蹭了,快點上來!
青灰色的圍牆上坐著一個黃衣少女,清麗的臉龐上皆是不耐之色。
牆下一身梨花白襦裙的少女蘇蓮衣則不慌不忙地係好裙子的下擺,卷起長袖,露出兩截瑩白如玉的藕臂。若是被她舅母林夫人看見了定要說教半天。
她瞪了眼牆上的林漫月,“急什麼嘛,可不能弄髒我這新做的衣裳。”
“蘇大小姐,要跑路的可是你啊,再磨蹭就被發現了,還管什麼新衣裳,快快快!”
蘇蓮衣不理會她,繼續繞著牆角那棵桃樹轉圈圈,認真思索著爬樹上牆的最佳路徑。
林漫月無奈,真想拋下她自己走了。可要跑路的人又不是她,她隻是閑極無聊為了找點樂子才慫恿蘇蓮衣跑路。
幸好此時林府後園沒人,她環顧四周,耐著性子繼續望風。突然杏眸一亮,翻身跳下圍牆,動作幹淨利落,一看就知是個慣犯了。
蘇蓮衣見她先撤,這下急了,正要爬樹,聽到牆邊的木門“吱”地一聲。她疑惑地望過去,隻見林漫月推門而入,“你走不走?”
江南處處彌漫著極其淡雅的氣息,無論是煙花三月的揚州,還是楓橋夜泊的姑蘇。這方水土自古是煙柳繁花之地,溫柔富貴之鄉。
現任知府林淵在政事上頗有建樹,名聲極好。他為人沉穩,性子溫和,私下裏也是儒雅的文士,除非遇上兩個不省心的丫頭才易躁易怒。
一個是他的女兒還好管教,該罵則罵,該罰則罰。
另一個是他小妹的女兒,當朝丞相的千金,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視如己出,打罵一下原也沒什麼。偏偏她嬌弱多病,是來江南養病的,說不得罰不得,府上眾人誰不是當她瓷娃娃般小心翼翼對待。
如今身子好了許多,性子卻越來越頑劣,當真令人頭疼。
此刻,林府花廳。山雨欲來。
“砰”的一聲,茶盅應聲落地,林夫人及丫環們皆大氣不敢出,這時候的老爺最可怕了。
林淵暴跳如雷地吼道:“你們是怎麼看人的?任由那兩個丫頭胡鬧,萬一遇到危險該怎麼辦?還不快去找!”
林夫人忐忑不安地看著性情大變的林淵,“老、老爺,已經讓護衛去找了……”
“我看是你平日太過嬌慣她們,才這麼胡作非為。京城來的人還在外頭等候著,怎麼交待?若是傳到相府,豈不是要讓相爺說我管教無方?!”
他訓了一頓又覺得不解氣,又朝著丫環們發飆,“我不是特別交待這幾天要寸步不離地看著小姐嗎?你們都是幹什麼用的?看個人都看不住。她們若有任何差池,我唯你們是問!”
林家公子林晏走到花廳門口聽到林淵盛怒的吼聲,頓時心下明了,看來兩個妹妹又闖禍了。
他頓住,此時進去恐怕要成那無辜的池魚,他這儒雅的父親一怒,那怒火能燎原,逮誰殃及誰。
何況他這父親眼中不成氣的兒子呢。
他轉身躡手躡腳朝外麵走去。
“站住!”
身後一聲怒喝,他整了整衣襟,苦著臉回過身,恭敬道:“父親。”
“才回來又想去哪?身為兄長,不以身作則好好管教妹妹,整日往外跑,她們就是被你帶壞的!”
林淵一見到他,便又把矛頭指向他,不由分說劈頭蓋臉一頓訓斥。
林晏無故被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就習慣了。立即轉移話題:“阿月和蓮衣又跑出去了?”
“哼!平日我不多拘束她們,出府也就罷了,此時京城來使還在外頭侯著,她們倒好,留書說什麼要去浪跡天涯。”林淵抖了抖手中的書信,氣得吹胡子瞪眼,真是任性妄為。
說到外頭那京城來使他就更來氣了。一大群侍衛小廝丫環婆子,好大的仗陣。雖然眾人表麵客氣有禮,神情裏卻帶了幾分倨傲,許是在京城見慣權貴,並不把他這小小地方知府放在眼裏。一到府上便要求見蓮衣那丫頭,他讓丫環下去請。丫環卻慌慌張張來報兩位小姐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