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國長公主府。
攬雲殿內。
鮫綃寶羅帳裝飾著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光線悠悠照進床榻之上。
那是一名女子。
麵龐秀美絕倫,映著火光,發出柔和恬淡的神采,縷縷青絲也被火光映照,仿佛鍍了一層絢麗的金色。
那人眉心微蹙,似是不安,若有人見此景,必情不自禁想去撫平那抹褶皺,而後止步於擔心驚擾了美人。
隻是美人自己卻已經自己睜開了雙眼,那是一雙如清墨般的桃花眼,卻無端帶了一抹深沉與平靜。
景昭撐著坐起了身,拉開了簾子,隱隱約約感覺不太對勁,一手疲憊地按了按眉骨,輕闔雙眼,以為是和以前一樣是頭痛的毛病又犯了。
喚了聲“來人。”
不一會便有下人到了,景昭正準備吩咐,“給朕......”按按頭。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景昭微微一怔,思緒一片空白,抬頭看了看宮殿內,這布置,赫然是她曾是公主時所居住的府邸,難道?
景昭一時間竟不知道作何反應。
被召喚進來的宮女也疑惑輕聲喚道,“公主殿下?”
景昭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壓下心中震驚,看了看眼前粉衣女子,實在是沒什麼印象,抿了抿發幹的嘴唇,問道,“現在是何時?”
宮女自是回答道,“回公主殿下,已是寅時了。”
“何年何日?”
“...元康十一年四月十三日。”公主好生奇怪,宮女雖然疑惑但未曾多言。
元康十一年......朕竟然回到十年前!景昭暗暗思考了當下情況,隻覺得頭愈發暈眩,吩咐道,“沏壺茶來。”
宮女應聲是便很快又下去了,景昭也整理了下衣服來到桌前。
靜思片刻,茶水便換上了。
削蔥般的手撚起茶杯,抿了一口,確實是記憶中的七星茶,景昭卻恍如隔世般,將剩餘茶水仰頭灌下。
景昭的雙眼愈加清明,很好地接受了自己重生的現實,畢竟當初自己來到這個陌生的朝代也是一件無法解釋的事情,而且似乎重來一遍也沒什麼不好。
沒錯,景昭其實並不是這個朝代的人,景昭來自21世紀,本來已經功成身死,任務結束,卻沒想到再睜開雙眼來到這異世,成為了天啟的公主,繼而...興致突來,坐上了這天啟的帝位。
景昭自認為在位六年,朝政無誤,時和歲稔,比起父皇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每天這朝政,委實是有些無聊。
倒是不知又是碰上了怎樣的機緣,竟能重回這十年前,元康二十一年,這年,似乎也才十八,倒是不錯的年紀。
重來...似乎也不錯。
銀灰的月光灑在湖邊,斑駁的樹影印在窗邊,景昭忽而想出去走走,看看公主府上的那片桃林是否依舊。
景昭身著淡白色衣袍,長發隨手挽在身後,說不出的矜貴雅致,月光清淺,與人同行。
晚風庭院裏,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與此同時,天機閣內,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天啟國師莫玄子靜坐於此,似乎隱隱窺見些天機,不料剛想進一步試探,便是一口鮮血吐出。
莫玄子睜開雙目,眼神無光絲毫沒有聚焦,不錯,這天啟國師的代價便是一雙眼睛。
隻是此番,莫玄子左手按壓住胸腔,嘴角還是溢出了一絲鮮血,嘴裏喃喃道,“帝星隕,群星淡啊”
————
公主府,後山
夜風又起,涼意襲來,樹影隨風而動,本該是寂靜淒涼的夜晚,一片桃色。
桃林中也有幾柱明燈,便襯得這朵朵桃花更是晶瑩剔透,而散落在地上的桃花不說如海如潮,也幾乎看不出大地原本的顏色。
細看那桃花樹下卻坐著一個人,一身普通的黑色勁裝在這桃色之中尤為顯眼。
隻是再看看那張臉,麵若凝脂,眼如點漆,齒偏貝,唇激朱,五官精致到覺得似乎是這桃色,這衣服配不上他。
謝雲卿此刻十分猶豫,到底要不要將這封信送出啊,送出了難道真的如信上所言,一個月後回去,可是景昭...但是一直在這裏似乎也見不到她啊。
算了!
謝雲卿還是吹了口哨,將手中的紙張卷起來塞入聞聲而來的信雕腿上的空竹中,摸了摸頭,潤聲道,“阿白,別迷路了。”
信雕抖了抖一身錚亮的黑色羽毛,便飛走了,可是忽然一道淩厲的風聲傳來,竟然直接將即將飛遠的信雕打落在地。
謝雲卿皺了皺眉頭,看向來處,思緒瞬間被打斷,大腦一片空白,是景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