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李蓮花雖碎劍跳江,但卻未死。而是,落身漁船之上。
那船夫本在撒網,突然有人宛如天兵一般從天而降,嚇得他差點摔進江裏去,尖叫起來:“鬼啊——有鬼啊——”
那落在漁船上的人歎了口氣,“青天白日,哪裏來的鬼?”
李蓮花與那船夫做了個交易。
那封絕筆,便是李蓮花在船上寫的,叫漁夫找人帶給笛飛聲。
李蓮花左手搖起船槳,將木船緩緩劃向江心,任它順江而下。
這裏是長江下遊,看這水勢,不消一日一夜,就可以入海,隻是不知道是哪個海。
“也許可能漂到東海,也許可能見阿飛最後一麵呢。”李蓮花輕輕的笑了。
他在看。若山水有七分,看在他眼裏卻隻剩一分二分。
但他仍在看。
兩岸青山籠罩著霧氣,愈發叫人迷亂。
他坐在船上,那陰冷的霧氣自江上湧起,漸漸的彌漫滿船,沁涼又冰冷。
“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爭忍有離情?”
李蓮花笑了笑,輕輕咳了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他極認真地摸出一塊巾帕來擦拭。
接著他又吐了一口血。
李蓮花躺在小小的漁船上,嘴裏輕喃“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
等李蓮花再次醒來,便察覺此時不在那艘小小的船上,而是處於蓮花樓中。
“我這是沒死?還是死了又活了?”李蓮花壓住心中的驚奇,走出蓮花樓。
李蓮花剛一出去,便碰見一賣菜大爺,挑著菜從不遠處走過來。
“大爺,不知今年是大熙幾年?”李蓮花喊道。
“李神醫,你老糊塗了呦,是大熙十一年啊。”
“十一年,那我這是回到了七年前”李蓮花心想。“上天待我不薄啊,莫非是不忍看我蹉跎十年光陰,最後卻終成一場空,才讓我重來一世,為自己而活?”
“當務之急是找到觀音垂淚,解我這碧茶之毒。扁州,一品墳在扁州,看來要趕路了。”
兩個月後。
經過一番折騰,李蓮花終於修好了蓮花樓,雖然樓裏看上去是亂了些,但終於不漏風不透雨了。
此刻,李蓮花要去一趟小喬酒樓。那酒樓老板得了一種怪病,剛才特意派小廝請他這位李神醫過去看下,究竟是何種怪病。
***
笛飛聲吃完飯,便欲起身離開。
還未走到門口,便見到那人。
那人款款而行,沉穩而舒緩,眉目溫柔得似一川春水,唇間淡淡地笑著仿若珠玉生君,又似皓然當空的明月。
李蓮花也看見了笛飛聲。“阿飛!阿飛怎會在此處,他此刻不應該在玉城閉關呢嗎?莫非這一世與上一世走向不同?”李蓮花心中生疑。
光影交錯,男人的五官輪廓更顯立體利落。此時,笛飛聲的眸子漆黑如點墨,仿佛裏麵氤氳著濕氣,翻湧著黑色的旋渦,讓人一眼看不到底。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李蓮花,生怕眼前這人再次消失不見。
“六年不見,李相夷別來無恙啊。”笛飛聲努力控製著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使得本就低沉的嗓音更加暗啞。
他垂在身邊的手一點一點攥緊起來,克製著自己想要衝過去抱住李蓮花的欲望。
“你怎麼會在這裏?”李蓮花疑惑。“還有,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李蓮花走到笛飛聲身旁。
“怎麼?我不能在這裏?你李相夷無論變成什麼樣子,我笛飛聲一眼便可認出。”說到後麵那句話時,笛飛聲語氣中似含著一抹自豪,聲音都輕快了起來。
“聽起來,你好像還有些驕傲?”李蓮花輕笑。“笛飛聲還是那個笛飛聲,呆!”
“那是,”笛飛聲心想,“我與四顧門那些虛偽之人可不一樣,我笛飛聲可不需要喂你吃花生粥。隻此一眼,便可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