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間消遁(1 / 3)

人間逍遁

黑羔

嫉妒往往使人表情變形,心理扭曲;相比較而言,睚眥必報算的上是一種美德了。

---------題記

王其華背起這一袋子錢,回頭向北望去。

列車的尾巴漸漸從他的眼中消失。

“Perfect!”他大聲地喊道,隨即打開袋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牛皮紙信封,拆開信封展開信紙,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舊鈔、不連號、沒登記、三十萬。買我母女團圓、換我餘生平安!我知道,憑你的才智一定會拿到這筆錢的。言必行、行必果!

澤蓮”

王其華將袋子放在摩托車後座上,用拇指粗的麻繩緊緊捆牢,調好車頭,跨上車座,一腳踹著,給油,掛擋,在摩托車的轟鳴中,沿著鄉間小道,一路向東北,絕塵而去!

遠在黑龍江尹秋紅星林場的傅佳,這天像往常一樣躡手躡腳地從炕上爬起,穿好衣物,端詳了一下熟睡中的母親,從茶幾上拿起印有小熊圖案的水杯,輕輕的打開門,來到了外地,倒了杯熱水,放下暖水瓶,就手拿起一塊蛋糕來到院子中。

同一季節,林區的氣溫要比膠東半島低得多,大多數人早就穿上了棉襖,傅佳僅僅加了層厚點兒的絨衣絨褲。

院子西邊不大的菜地上,種著七八株辣椒,葉子幹枯,辣椒紅亮,傅佳咬了口蛋糕,輕啜一口熱水,端量起柿子樹。

胖乎乎的磨盤柿子在蔚藍的天空映襯下,黃的可愛,傅佳覺得柿子入口給味蕾帶來的享受,趕不上柿子掛在樹上帶給人的視覺衝擊強烈。

吃完早餐,她要去街上給母親買油條,母親吃夠了蛋糕,要換個口味兒。

這時,揣在上衣口袋裏的富士數字BP機急促地響了起來,傅佳隨手掏出,窄窄的屏幕上閃現出阿拉伯數字6,她心頭一震,當即矚目看著,當幾十個6出現的時候,傅佳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終於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奪眶而出。

傅佳的耳邊再次想起王其華富有磁性的聲音:

“也許有一天你的BP機上會顯示阿拉伯數字6,記住,顯示一個,表示我活著;顯示兩個,表示我活著、事情辦妥;顯示一串,表示我活著、事情辦妥、我想你、我要見到你!”

擦幹眼淚,傅佳抬頭遠望,空中有鴿群翱翔,她突然覺得天空從未晴朗的如此響亮!

傅佳的情緒變化,也讓她的母親察覺到了。

晚上躺在炕上的時候,母親說道:

“多多,今天你過的咋恁帶勁呢?像個小姑娘似的。”

“天氣好,人的心情就好呀。”

“哪天不是大晴天哪。”

“你快眯瞪著睡吧,我看會兒書。”

傅佳從炕櫃中取出一本書,盤腿靠著炕櫃,取出幾頁信紙,在心裏默默讀了起來:

那一牙彎月

曾因你清涼如玉

羞了桃花

我亦翩然而至

你搖曳了春風嫵媚

卻在我揮手作別之後……

那一片楓葉

曾因你炫目如赤

染盡層林

我亦欣然而至

你沉靜了秋水漣漪

總在我心旌搖蕩之際……

花依偎著枯枝

冰成了水的春夢

你斑駁了我的歲月

我老去了你的容顏

蹣跚的腳步

終於

走進你

昏花的眼中

恍如昨日

一如初見

這是王其華臨走前,夾在成捆錢中留給她的詩句。

她也多少以為,當再見麵時,彼此也許都已佝僂著腰,雙眼昏花。卻不曾想到將會在雪壓鬆柏的家鄉,見到魂牽夢繞的哥哥!

王其華和傅佳是在從濟南開往煙台的列車上認識的。

王其華依然記得,具體在11號車廂26號鋪位相識,王其華是下鋪傅佳是上鋪。兩人前後上車,各自安頓好行李後,相視一笑。

在候車室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坐在相對不遠的座位上。彼此都打量過對方,因為王其華腰間別著摩托羅拉漢顯BP機,穿了一條破了洞的牛仔褲。

破了洞的牛仔褲,在王其華的眼裏,比起大學時寫滿唐詩宋詞的牛仔褲來說,美學意義上的觀感程度差遠了。

就是這條有著破洞的牛仔褲,吸引了傅佳的目光。

王其華之所以端量過傅佳,不過是天下大多數男人的共有愛好所致,嬌好的麵容總會令觀者賞心悅目。

“八成是個東北大妞”,因為王其華的前妻也擁有東北姑娘普遍特有的高挑身材。

傅佳和王其華像常人一樣,開始了頗為俗套的聊天。上下五千年、縱橫八萬裏,不涉及人間煙火的瞎聊,往往能使陌生人之間放下戒備心理,也就是所謂的無心之樂吧。雖然三十多歲的人無需再裝高雅,但是一聊天兒就落入彼此的家庭生活,那多少也是不明智的。

好吧,啤酒和零食。

話茬打開之後,雙方都知道了對方濟南之行的目的:王其華是到濟南市建委,幫助公司老總辦理職稱的事情;而傅佳,是到濟南辦理私人事宜。

一人三罐啤酒下肚,天已經黑了。

兩人交換了鋪位。

低頭彎腰躺在床上後,王其華探出頭了,向睡在下鋪的傅佳揮了揮手,就此安歇,一夜無話。

上午11:45,列車準時到達煙台火車站。

出了站台來到廣場,王其華握住傅佳主動伸過來的手,輕輕的搖了搖,兩人微笑著互道保重,揮手告別。

王其華坐上開往仙閣區的公交車後,很快就打起了盹。

這次事情辦的還算順利。

經過必要的吃吃喝喝和海產禮物的勾兌之後,除了完善一下資料,就剩下程序上的幾道手續了,別無其他事情。

公司老總早年間大專畢業,參加考試取得職稱顯然是不現實的,好在省裏相關部門也有幾個官不大但崗位關鍵的同學校友。

回到公司,正好老總沒有外出,王其華彙報了事情的經過和進展,老總聽後比較滿意,吩咐王其華對此事後續事項全權負責。

王起其華再一次從煙台踏上去濟南的火車,已經是一個半月後的事情了。

如果在火車上沒有遇見傅佳,這篇故事就要改寫了。所謂無巧不成書,生活就是這麼俗套,好在,還沒有俗不可耐。

九號車廂,13號鋪位的再次見麵,雙方的眼神,除了驚訝,還有歡喜。

“呦,還是那條牛仔褲?!”

“正式場合我會穿西褲的。”

“你的穿衣打扮就表明你是一個放蕩不羈的人。”安頓完之後,這是傅佳盯著王其華嘮的第一套嗑。

“哪裏哪裏,放蕩一點兒沒有,不羈倒是真的。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配頭,北市買長鞭。我是一匹野馬,花木蘭操辦的這些家活事,我什麼也用不上。”

“哈哈哈哈!你可真能說。”

“初中三年級的木蘭辭,隻是記憶好而已。”

“我知道是木蘭辭,可我背不出來,我早已還給老師了。”

“還給體育老師了吧?”

“嗨,你還真別說,我還真是個體育棒子。跑步,跳高,排球,籃球、羽毛球、乒乓球我樣樣都拿得出手。”

“看得出來。你身高有1米7吧?”

“一米六七。”

“比我高一厘米”。

“我看著咱倆一般高啊?”

“你穿的是旅遊鞋,我穿的是皮鞋,有跟兒。”

“哪裏哪裏,富有詩書個自高嘛!”

“哈哈哈哈!用你們東北話來說,我怎麼感到身上刺撓呢?”

“你經常去濟南出差嗎?”

“不是,還是辦理上次沒有辦完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