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眾生平等,不分貴賤,現在的我救不了你,我也在寄人籬下,我也和你一樣,有諸多無可奈何。”張錫文看著她,眉眼溫柔,看起來實在不像會一擲千金隻為求一個歌姬春宵一刻的人,觀玉不敢看他,朝著窗外,鼻間氤氳著清涼的水汽。她問:“那你為什麼會……”“告訴你也無妨,我憋悶了許久,今日可與你痛痛快快說一番。”張錫文低線頭,思索著,長長的睫毛像飛舞的蝴蝶隨著撲閃撲閃的,“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了,我父親以為我出生不詳,將扔出了城,恰逢那日城中首富張員外出城祭祖,將我撿了回去。我父親自丟棄我後,又娶了一房夫人,整整六年始終無所出,後來父親知曉我被張員外收養,便想將我接回去承續香火。可是我剛回家一年,我父親的夫人就生下了個男孩,從此我便備受冷落,經常吃不飽穿不暖。”
“那你為什麼不找張員外幫你呢?他那麼有錢的。”
“我祖父是先帝時首輔,極有聲望,連帶著我父親也被人高看一等,張員外惹不起他,況且他已經有親生兒子了,我也不好再去勞煩他。”
“所以你現在裝出揮霍浪蕩的樣子是想幹什麼?”觀玉抬頭看他,眼睛亮亮的,像一汪清泉。張錫文抿了抿唇,走到桌邊提了茶壺過來,繼續道,“你很聰明的。”張錫文朝她笑了笑 ,“那夫人的兒子長大了,她怕我擋她兒子的路 , 琢磨著想殺我呢。嗬 所以我就隻能裝啊 ,裝出一副紈絝子弟的樣子,讓她對我放下戒備。”張錫文抿了一口茶,眯著眼似乎很享受,“好茶,不輸明前龍井!”觀玉對眼前這個人突然有些心疼,該是清風朗月一般的人物,眼前卻不得不埋沒在這青樓裏。
兩人就這麼在窗前站了一夜,第二日天剛亮,張錫文就走了。觀玉坐在桌前揉腿,站了一夜,沒凍死,腿倒是要廢了,腰也莫名其妙地疼。李媽媽進來了,看見平整如新的床鋪,笑得諂媚:“想不到啊,這張公子還怪守禮法的,不過今日的事不能說出去,你頭夜給了張公子是全城皆知的事情,日後咱們說不定還能借此攀上張大人的關係呢。”觀玉點點頭,告了退便回了自己房間。
她扶著腰,撐著最後一口氣進了屋,關上門,倒在床上。
“玉姐姐,你這麼早就回來了?”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嚇得觀玉一激靈,觀玉這才想起來張銘益還在自己房間裏。她回頭,看見張銘益端正地側躺在床上,正眨著眼睛,一本正經地看著她。
“嗯,你剛醒?”觀玉揉了揉腰,翻了身,閉眼平躺。
“我聽見你的聲音就想著你回來了。”觀玉忍著腰痛側向他那邊,揉揉他的頭,“有人等的感覺真不錯,但是,明天我若沒事的話就要送你回家去了。”
“好吧。”張銘益仍舊看著她,一本正經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