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審判人(3)(1 / 3)

魏安趕到警察局時剛好是下午兩點。辦公室裏還沒人,她在於隊的辦公桌上放好那一袋“餅幹”樣品,將筆錄壓在自己桌上的文件最下方,隨手又抽一張草稿紙整理思路。

王曉是在上周周末失蹤的,屍體的驗屍結果顯示死亡時間是在七月十號之前。而且哪怕屍體本人是那位調酒師、遇害時間是昨晚,也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結果。死者胃裏解剖出來的腐爛物質肯定算一個嚴重的幹擾項。

而在前天同宿舍五兄弟還聚在一起借酒消愁呢。

還有劉美娟那邊。中午的時候劉美娟已經將其中兩人的驗屍報告發過來了。劉美娟給出的推斷是屍體皮膚遇見了高溫氣體瞬間氣化噴射在牆上,同時從物理角度分析,死者生前恐怕還被吊在空中。壁畫在牆上的黏著程度不盡相同,於是劉美娟初步推斷死亡時間處於好久以前到昨天晚上這段時間中。

“那種溫度下人肯定立刻就離世了,所以那段炭筆劃痕不太可能是無手屍體留下來的吧。刑偵我還是不擅長,這得看江叔了。”對方對這場案件仍然十分好奇,還提出了許多猜想。但是所有的思路都是越想越不對勁,總感覺缺了些什麼。

“先點火,等人跑出去後才發生爆炸。這種也說得通?”魏安撓頭。

“物理上肯定說得通呀。但是那個老板犯了事不該趕緊走嗎?回頭看還去把自己的產業炸了,這一點也說不通!”

兩邊瞬間同時陷入了沉默。現在對於當晚的情況,流浪酒吧老板也是一言不發,還在僵持中。

而且關於那位調酒師,按照那天取到的錄像中的內容,他應該沒有回來。此後在消防支隊的隊員的證詞中當晚後門那裏隻有魏安和劉明走出來。但是X市目前還沒有任何來認領屍體的親屬,甚至當晚的顧客中也沒人認識他。

怪可憐的。魏安心道。

不過一會兒還得去安慰兩個更加可憐的可憐人。

——哭聲,很清晰的號哭聲。隔著一條街都清晰可聞。

“孩子、我的孩子!嗚嗚嗚哇啊!我家王曉他、他還是高三啊!明年本來該在大學讀書啊……”

嘶啞蒼老的吼聲震耳欲聾。年近半百的老人以一種近乎瘋狂的聲調痛哭了整整兩個小時,改變的隻有她逐漸嘶啞的嗓音。

推開公安大隊的人民調解委員會的大門,就能看見兩位老人蜷縮在門口的座位上痛哭流涕。王曉的母親涕泗橫流,縮在丈夫的懷裏;她的丈夫也滿臉淚痕,但還是用右手輕拍妻子佝僂的身軀。

同支隊的程飛雪和周光磊也在這裏。兩個人無奈地耳語著,但每當一人走上去時,還沒開口就會被那位阿姨打回去。

程飛雪看到魏安就像看到救星一樣,興奮地快步跑去朝她揮手道:“魏安,你總算來了。這兩位老人中年失子,哭了快有兩個小時了。你幫忙安慰一下行不?”

魏安點頭示意,隨後倒一杯熱水端在手上,默不作聲地走上前去。

王曉的母親起初沒注意到魏安。她正沉浸在失去兒子的悲傷之中,見到警察來取證就會心煩。此刻注意到魏安,也隻想不耐煩地趕走她。

誰成想這女警遞上一杯熱水來,麵上帶著幾分關切:“阿姨,您嗓子都有些啞了。喝點水吧。”

王曉的母親一把奪過水,權當對方是為了給兒子的事故賠罪。她實在不敢相信,她的兒子就這麼走了。對了,會不會是警察弄錯了遇難者呢?對的,一定是、一定是!

但此刻她實在是太疲倦了。麵對眼前的警察們也沒有多想,脫口而出:“行了,你們這幫廢物。我是不會提供任何證詞的,除非你們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話畢,雙手環抱她的丈夫神情突變,放在妻子背上的雙手又一次開始輕拍她的背。他沒有解釋什麼,隻是對著妻子小聲耳語道:“老婆,你太累了。先睡吧。”

這一遭使得全屋的警察都有些不耐煩,好些警察早就找好借口離開了。程飛雪和周光磊二人縮在辦公桌旁竊竊私語,魏安也轉過身去不忍心看。

最後還是一隻冰涼的大手拍上魏安的肩。手的主人——王曉的父親,輕聲詢問她:“警察小姐,方便我們談談嗎?”

二人走出門去,坐在人民調解委員會門口的小石板梯上。王曉的父親甫一坐下,就向著魏安深深鞠躬:“警察小姐,剛才妻子冒犯了。今天這事讓她太難過了,我替她向你道歉了!”

“沒事呀,父母心嘛,都可以理解的。”

“王曉他其實這幾天都沒出過門,前天晚上他說要做學校布置的社會實踐作業,就請假了。”

“這個我聽武老師說過。武老師告訴我他們沒有社會實踐作業。”

“……哦,那臭小子逃課了呀。但是昨天一整天他也在家裏麵,根本沒出過門。”

“先生,我們也傾向於火災現場發現的那具屍體不是王曉的。”魏安把沒說完的下半句“王曉的屍體在牆上”硬生生吞回去。

“不不,小姐,您不用安慰我。兒子發生這種事我也感覺難過,但是至少我會盡力配合調查的。你們需要去他的房間裏搜證嗎?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雖然我都不懂,但是你們都可以直接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