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淵暈倒在了去京城科考的路上,那樣驚為天人的人,卻再也沒能睜開那雙如月的眼睛。
江伯淵扶棺回鄉。
江府素縞,滿府哀傷。
秦微哭暈在了祠堂,漂亮的眼裏全是淚珠。
“公子……”
一切本就向著好的方向走去,怎麼突然就成了這樣?
秦微宋江季淵下葬的時,哭的撕心裂肺,雙手用力抓住棺槨,不肯放手。
容氏看著幾經瘋魔的小孫媳,勸她:“微微,你的以後還長著。”
“我要去陪他。”秦微滿臉是淚,整個人消瘦了不少:“祖母,公子他一個人多孤單……”
秦微現在還未滿十五,放到許多人家還尚在閨中沒有成親,可她已經成了一個小寡婦。
容氏歎了口氣:“微微。”
秦微臉色灰白下去,一頭倒在地上。
“四少夫人暈倒了。”
兵荒馬亂。
秦微再醒過來的時候,楚氏就坐在她身旁,見她醒了,滿臉笑意。
“微微,你懷孕了,這是老四唯一的孩子。”
聽到楚氏這麼說秦微如遭雷劈,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裏還很平坦,沒想到已經有了一個生命。
秦微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堅定地說:“我會好好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的。”
“如果是一個男孩,我就好好撫養他長大,如果是個女孩,以後就讓他遭罪,繼承夫君的香火。”
楚氏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這年紀小小的姑娘,就遭了這般大的罪。
“微微,你能這麼想就好,以後的日子還長,這些路都要你自己好好走。”
秦微臉色灰白,下意識的撫摸自己的小腹,好像找到了一點生的希望。
“還好,我們還有一個孩子。”
楚氏心疼的摸著她的長發,秦微昨日還是娉婷單純的少女,今日已經是無人問津的寡婦。
“微微,老四走了,你還有我們。”楚氏愛憐的說:“整個江家都會庇護你和這個孩子,你們的未來仍然能過得很好。”
秦微心如刀絞,公子那樣神仙般的人物,竟然這樣心狠的離開了她,毫無征兆。
明明出發之前公子還說,他不日就會考取功名,接她到京城去。
這好像就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可是,說這話的人已經長埋於地下,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生同寢,死同穴!”
秦微連淚都掉不下來了,她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
等到有一天兒孫滿堂,她在清清白白的去見愛的人。
公子,天上人間會相會。
。
第二年,秦微生下了一個男孩。
男孩身體健康,足月生產,白白胖胖的樣子,很招人喜歡。
秦微擁有了生的希望,開始如野草一樣,在江府不為人知的角落,堅韌成長。
她一個人照顧著孩子,給孩子取名江臨深。
秦微撫養著孩子。
看孩子一日一日的平安長大,心裏滿是歡喜。
江臨深長得很像已逝的父親,清秀的驚為天人的眉眼,光是站在那裏就叫人如沐春風。
光風霽月的少年漸漸長出了風骨,像曾經的父親一樣。
他連中三元,後來聘娶公主。
這是如何的風流肆意?
江臨深打馬過京城的時候,引得無數姑娘紅了臉。
秦微看著自己的兒子成親,有孩子,爺看著自己逐漸蒼老的容顏。
滿臉笑意。
年少時有很多不切實際的美夢,以為自己能做出哪一番大成績?
後來,唯一能做的不過是養這個孩子長大。
好在,一切都不錯。
。
秦微長命百歲,兒孫滿堂。
公主兒媳笑著叫她娘親,郡王孫兒在她身側盡孝,兒子當了尚書郎!
秦微這輩子也算得上十分圓滿。
這是秦微的六十歲大壽。
賓客歡聚一堂,笑聲不絕於耳。
秦微喝了兩杯果酒,吃著禦廚做的菜。
想起了年少時,體弱多病的夫君掀開他的蓋頭,笑得猶如天上月,人間雪!
好久不見。
秦微死於當夜,沒人知道是什麼原因,唯一的解釋隻是壽數到了。
人大限將至,秦微拉著兒子的手,笑:“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然後永遠合上了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