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莽撞一家人巧遇暗夜流星火(1 / 3)

2000年 春

本想故事從我媽媽嫁給我爸那一天講起,可是我回憶了很久,死活想不起來他們結婚那天的場景。

僅憑幾張老照片無法還原當時的真實情況,看照片隻知道,整場婚禮的飽和度高高低低,男人們都是統一的黑白灰棕,女人們大紅大紫大綠,配上農村紅色磚瓦房和灰色水泥牆,整個畫麵給人的視覺衝擊力極強。

由於我當天不在場,所以這個畫麵就留在後麵,等我媽回憶的時候再講吧。

我最早的回憶,大概在這裏

兩千年的東北農村,每逢秋季,最具地方特色的就是那個無情的大風了,就如高爾基先生所說,狂風卷集著烏雲,噢,這裏是狂風卷集著沙土,天空仍然是晴朗的,但這個時候,千萬別張嘴,不然你就會像我們此時一樣。

我們一群孩子蹲在我家門口的泥地上大聲的討論溜溜球的製勝秘訣,東北話叫溜溜球,長大了以後認識了幾個南方同學,她們管這玩意叫玻璃珠,就是這個小東西,占滿了我童年兩年的時光呢,至於為什麼是兩年,後麵再告訴你們,我們一邊討論一邊發出tui的聲音,相當於呸,由於口音問題,我們更喜歡吐唾沫的時候發出tui的聲音。

“溜溜球你得斜著彈,你豎著tui,豎著彈就跳起來了,還彈不遠,tui”。

風吹得我們臉上嘴裏都是沙子,我們這裏的女孩,頭發一年四季都是紮起的,像電視裏的女孩那樣散著頭發,基本不可能,除非你能忍受村裏人說:“你是大瘋子呀”,因為電視裏演的瘋瘋癲癲的女人標配就是淩亂散開的頭發,在我們這,大風托尼分分鍾就能給你打造一款這樣的發型。

由於風太大,溜溜球被風也吹的歪七八扭的,隻有力氣大的男孩才能把溜溜球精準打進“洞”,這個洞就是我們在地上挖的一個小土坑,誰彈進來誰獲勝,彈得過程中你可以用自己的技巧把對手們就快要進洞的溜溜球彈開,彈得遠遠地,讓對手沒有獲勝的機會,所以她們女孩都在抗議,還不如跳皮筋呢。

這裏聲明一下,我也是女孩,嬌滴滴的女孩,隻有三歲,他們都比我大兩三歲,所以彈溜溜球這種需要取勝的遊戲,為了表示關懷菜鳥,他們從來不肯帶我玩,但當我聽到姐姐們說想玩跳皮筋的時候,我頭皮麻了一下。

因為,就在幾天前,她們跳皮筋的時候我在旁邊加油呐喊,鄰居家的小姨,隻比我大三歲的小姨,輪到她跳時,隻見她鉚足了勁,彎躬揮臂,眼神堅定,猛地起身跳躍,一個飛毛腿過來就踹在了我的腦門上。

我現在回憶起那個感受,疼痛感已經不那麼清晰了,我隻記得,當時天突然黑了,腦花連著耳朵嗡的一下,我的鼻孔裏,嘴裏,都是沙子,眼睛能看見浩瀚宇宙,小夥伴們圍過來的時候,我的腦子隻接收到了一幀的畫麵,接著就誰是誰也看不清了,所以,相比之下,我更喜歡看他們玩溜溜球,連連附和那些男生溜溜球最好玩,時刻牢記安全最重要。

就在他們激烈爭吵的時候,舅姥走了出來,一嗓子就終止了這場高端會議

“吃飯啦!於二胖”。

二胖就是我那個飛毛腿小姨,她是家裏的老二,她還有一個姐姐,她姐姐叫於苗苗,人如其名,我的大小姨苗苗身材高挑,人又白,長的那叫一個水靈,我覺得她是我們這趟街裏最好看的女孩,但卻不是我們村最好看的女孩,我們村最好看的女孩是我姐姐,陳湘,她是我大爺家的女兒,比我大六歲,是我爸爸親哥哥家的獨生女,我叫陳擎,擎天柱的擎,話說遠了,繼續講我小姨家。

我的大小姨比小小姨大三歲,不僅生的漂亮,人還機靈,她身上的形容詞完全是和小小姨反義詞來的,例如大小姨生來就有大眼睛雙眼皮,巴掌大的臉上隆起的高鼻尖,和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舅姥爺極為相像,他們父女倆的長相就是免費的DNA檢測,一看便知是父女倆。

而我的小小姨,從她的名字就能看出,二胖,排行老二的小胖胖,眼睛生的像我舅姥,三角的眼睛上頂著一個腫眼泡,把眼睛硬生生擠成了單眼皮,不過年齡幼小的加持,倒是給人一種肉乎乎的可愛,引得大人們總想捏捏她的小臉蛋,抱一抱,親一親。

小姨的性格打小就屬於含蓄內向的類型,用大人的話說就是這小孩不會來事,太老實。小小姨像是一直活在大小姨的陰影下,她不愛和父母玩鬧,見到親戚不說話,反應也慢,加一條,四肢粗笨。

舅姥爺家裏來人時她總是喜歡悶在房間裏不出來問好,大人們問起她時,搞得舅姥爺隻回答一句:“不管她,學習呢”,然後向眾人卡巴卡巴眼睛,幽默玩笑的方式帶過去,不像她姐苗苗見到親戚大人會講場麵話,會熱情的向所有人問好,還會問及家人最近如何如何,很受大人們喜歡,所以大小姨也一直在誇獎喜愛中長大。

大小姨說話辦事和我舅姥爺很像,也就是她爸,她爸叫於明文,是個講究人,去過省城,見過世麵,是我兒時的超級偶像,他什麼都會,還搞笑,又高又帥,風流倜儻就是形容他的,尤其是風流,大眼睛雙眼皮,甲骨文一樣周正的腦型上,永遠有一張笑臉,我喜歡用甲骨文來形容他的臉型,因為我小時候一直覺得甲骨文三個字有棱有角,既有男子氣概,又有女人般的精致細膩。

舅姥爺不像我爸那麼沉悶,就是舅姥爺這個人不像名字那樣明文,最高學曆隻讀到了小學畢業,但是已經超越村裏百分之一大半的人了,他爸爸雖然在農村生活,但是每天的衣著都是幹幹淨淨不染一粒塵土的,舅姥爺最標誌性的穿搭就是他那身筆挺的西裝褲加很多件不同樣式的Polo衫,兩千年那會,這身打扮足以迷死一大片同齡的姨姨們了。

舅姥爺家住在我們家下院,有兩個女兒,舅姥是一個很賢惠的妻子,家裏大大小小的農活,她都會幹,還幹的很好,包攬家裏每個人的吃食穿著,大小家務,我認識的大人都誇她能幹,厲害。

小姨被舅姥喊走以後我們也各自回家等待開飯了,我回到家第一件事永遠是把今天在外麵所經曆的一切先給我媽講,一進屋第一句,媽,媽!

我媽:“在這呢,嘎哈啊,回來啦”。

我的表達欲一下子起來了,小嘴開始巴巴的講了起來,正當我說起他們在外麵差點打起來這句時,小寶姐端了一盤炒大蠶來給我們家,說是他媽讓拿的,這個也是地方名菜了,我挺愛吃,畢竟有肉嘛,蠶肉也是肉,但是我沒好意思過去接。

我爸在廚房跑出來過去接了,還問小寶:“哎呀,小寶來啦”,極其熱情。

我看到就煩,他對我從來不這麼殷勤的說話,但是每次一看到小寶他就稀罕的不得了,還會開玩笑逗她,直到小寶姐都20歲了,我爸也是這樣,真煩...

話說我為什麼沒有跑過去接,不是因為我爸對她好,是因為我感覺我把我們剛剛在外麵玩耍的經曆添油加醋的講給家裏大人聽我不好意思,多年以後我才知道,當時那種感覺,叫做尷尬。

小寶姐也是家裏的老二,是妹妹,她還有一個姐姐叫家寶,小寶姐和剛剛我說的二胖小姨一樣大,所以她倆後來做了同學,加上後半輩子幾乎相同的命運,她倆也成為了一輩子的好朋友。

小寶姐因為是家裏的二胎,年紀小,所以享盡了家裏的寵愛,所有大人都極度疼愛這個小女兒,好吃好喝好玩都優先給她,家寶姐甚至都沒有得到過一句來自親人父母的解釋,哪怕是“你是大的,要讓著小的”,這種看似安慰實則洗腦的話家寶姐都沒有得到過一句。

我的小紅二嬸和二叔就是她們姐倆的父母,經常性的直接選擇忽略家寶,他們認為這是作為姐姐應該的,當時的我真的慶幸自己是個獨生女,是家裏唯一的孩子,爸爸媽媽都愛我,所以我自小就傲嬌得意,這也養成了我自信到自負的性格。

我有時候也會問我媽:“為什麼小寶就有小裙子,家寶姐沒有啊,都是爸爸媽媽的孩子”,我得到的答案通常都是:“小寶小啊,家寶姐大了懂事,不願意穿”偶爾也會聽到我媽媽背後批評二嬸一家的這種行為,認為家寶也是個孩子,家寶姐大概比小寶大五歲的樣子吧,年齡我猜測的,我媽說:“看著孩子可憐巴巴的看著一家人圍著小寶轉,心疼家寶”。所以,這可能也是導致我媽媽對我大爺家的姐姐陳湘特別好的原因吧,隔三差五就偷偷給一次零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