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禎元年,白展堂35歲,佟湘玉37歲。“已是12年了。“展堂坐在門檻上,甩著手裏已略有些發白的抹布,凝望著門前一個個匆匆而過的行人。這幾日店裏格外的冷清,使他有空閑的時候,坐在門檻上,細細品味自己十二年的經曆。自從那年他在七俠鎮遇到他命中的那個人兒以來,十二年的光陰已經偷偷摸摸的從他們的指尖溜走了。回頭看看自己曾經名震江湖的頭銜--盜聖,和自己那幾年提心吊膽的日子,真真的覺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場噩夢一般。他回頭望望櫃台,湘玉也像往常一樣站在櫃台後麵,把算盤撥得滴碌亂轉。嘴角不自覺泛起一絲笑意。是她,讓自己從盜聖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跑堂;是她,把自己從噩夢中喚醒;還是她,給了自己一個安靜和平的生活,讓自己也能享受到承歡膝下,為人夫和為人父的幸福和快樂。成親以來,他基本上沒有花過心思,無論是客棧的經營,還是教育孩子們,都是湘玉一手操持,自己基本可以放心的不過問。“娶到湘玉,是我白展堂這輩子最大的福分。”他不止一次這樣對自己說。他很感激老天爺,給了他一個美麗賢惠的妻子,和三個聰明可愛的孩子。“站住,別跑!”
他向大堂門簾處望去,四個小家夥從門口飛出來。大一點的一下就跑到了他的身後:“爹,你看看她們,沒一點女孩子樣,以後怎麼嫁人啊!”
“白子平你不要亂說!”為首的女孩子叉著腰,一臉不高興。
“怎麼不能說了,本來就是嘛……特別是你呀呂嫣,一點女孩子的樣兒都沒有,我們家瑩瑩都被你帶壞了,整天就知道欺負我和子安。”白子平躲在展堂寬大的背後,探出一個小腦袋,“爹,你也不管管她們。”
“叔叔,他惡人先告狀,是他們先欺負我們小佟瑩的,不信你可以問問她自己呀。”呂嫣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像極了她娘。
展堂看著佟瑩,小小的腦袋上鑲著兩顆水靈靈的黑葡萄,隱約看得出湘玉的影子。他眯著眼,問佟瑩:“嫣兒說的是不是真的呀?”
“是……”佟瑩點點頭。
“天哪,連妹妹你的胳膊肘都往外拐,誰來幫我呀。”白子平一臉沮喪。
“不是還有你弟弟麼?”展堂笑著指指已經躲到湘玉懷裏的白子安。
“就他?還不夠給我添亂的。”
“子平你怎麼說話呢?”湘玉將白子安報過來,走到展堂身邊,對著子平說,“他畢竟是你弟弟,以後可別這麼說了。”說完,將子安放下,“快帶你弟弟回屋練字去。”
白子平斜眼瞟了一眼正在得意的呂嫣,悻悻地拉起白子安和佟瑩的手,上了樓去。呂嫣已是笑得合不攏嘴,隻聽得後院一聲:“嫣兒——”她立刻收斂了笑容,一路小跑跑到後院,畢恭畢敬地喊道:“娘。”
“又偷偷跑出來玩是不是?快回家,跟你爹練字去,下次再讓我逮著,看我不好好用驚濤掌收拾你!”
“我再也不敢了。”呂嫣唯唯諾諾地樣子,又神似當年的呂輕侯。樓上傳來一陣放肆地笑聲:“罪有應得呀!”
“白子平,你給我記著!”
展堂一直保持著微笑。“你還笑!”湘玉笑嗔道,“還不是你慣出來的?”
“平兒這小子,隨我!”展堂起身,扶著湘玉在凳上坐下,
“是,隨你,”湘玉沏了一碗茶,遞給展堂,“你們爺倆都叫我不省心。”
展堂溫柔地拉起湘玉的手,輕輕地吻了下:“這個家,讓你費心了啊。”湘玉笑而不語。
“掌櫃的,我回來了。”大嘴提著菜籃子走了進來。
展堂立刻將手縮了回去,兩個人都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東張西望了起來。大嘴一看就明白了自己成了電燈泡:“那啥,掌櫃的,隻是給你說一聲,今天菜市上還是沒菜,隻有繼續吃鹹菜下饅頭了。”
“啥?”湘玉很吃驚,起身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菜籃子,“這都幾天了,怎麼還是沒有菜賣呀?李大嘴,說,是不是你把菜錢貪了,故意說沒菜賣?!”
大嘴一下就急了:“掌櫃的,你不能這麼詆毀我的人格吧,我李大嘴是有點貪財,但也不至於拿我們大家的生命開玩笑吧!”
“誰能證明?!”湘玉冷笑一聲。
“我能證明,”小六挎著刀走了進來,“菜市上的確沒什麼新鮮蔬菜了。”
展堂連忙招呼小六坐下,給他倒了一碗茶。湘玉趕緊打聽:“怎麼,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