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星空一片澄淨,付明悅懷中緊緊抱著一個破爛的背包,一瘸一拐地向著公廁竭力跑去。
悶熱的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惡臭味,離公廁越近熏人的氣味便越濃鬱,四周明明沒有人影,付明悅卻感到背後一陣莫名的寒意。
明天大部隊就將啟程前往新建的安全基地,所以今天下午每個人難得地都分到了一部分物資作為趕路的準備。付明悅知道,自己孤身一個人,又是個跛子,恐怕已經成為某些人眼中的“盤中餐”了。
如果可以她肯定會一直待在安全的住宿區,盡量貼近那些安全員們。但是這個想法在半夜肚子突然的一陣絞痛打破,那一瞬間她簡直有些絕望。
公廁的位置離安全區有些遠,避難區對隨地大小便的問題抓得很嚴,畢竟現在所有人都集中在了這裏,如果稍微鬆懈一點,那就不要住人了。
也許是因為上午的那個過期罐頭,也許是因為今天下午的那碗稀粥,付明悅也不想去探究腹痛的罪魁禍首了。隻想趕緊解決生理需求,然後回到住宿區。
快點!再快點!付明悅在心裏不斷催促著自己,拖著殘廢的右腳奮力向前跑去。
“付明悅,走這麼快幹嘛啊”一陣飽含惡意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付明悅聞言不停,反而加快了腳步。
“砰”的一聲,她被一塊石頭絆住,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哈哈哈,我說你一個瘸子幹嘛走這麼快呢”,背後的聲音越來越近,付家寶不徐不疾地走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有狗追我,我能不走快點嗎”付明悅掙紮著撐起身子想要站起來。
“你他媽——”付家寶快走兩步,一腳重重地踹向付明悅。
長期吃不飽飯,付明悅的身體現在已經骨瘦如柴,她被這發狠的一腳踹到地上疼得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把今天發的東西給我!”付家寶瞪向付明悅,惡聲道。
“你做夢”付明悅抬頭瞪了回去,即使她現在的姿態很狼狽,她的語氣裏也滿是不甘示弱。
見付明悅這麼不識趣,付家寶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怒火。接著便落下一陣凶狠的拳打腳踢,付明悅身體蜷縮,緊緊護著懷裏的背包,任付家寶怎麼打都不鬆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打累了,付家寶停下來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著地上的人。
付明悅此時對身上的疼痛已經感到麻木,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雙手早已經無意識地卸了力,那被她一直緊護在懷裏的包半倒出來。
付家寶抽出付明悅懷裏的破包,打開看了眼裏麵的東西,發現物資幾乎都在,尖嘴猴腮的臉上露出了貪婪的笑。
回看一眼地上的人,朝她狠狠吐了一口。
“聽說安全基地離這裏有500多公裏,你一個瘸子估計都活不到半路,簡直就是浪費糧食!”
“明知道我和爸都吃不飽飯,也不肯拿出來給一家人分享分享,付明悅,你可真是自私!”
“哥!”一個人影朝著付家寶跑了過來。
“家玉,你怎麼過來了?”付家寶看向跑過來的弟弟。
付家玉跑到近前才停下來,他看著付家寶手中的包,驚喜問道:“拿到了?東西沒少吧?”
緊接著又解釋起來:“你出去得有點久,爸怕你出什麼意外,讓我來看看你”
至於躺在地上的付明悅,他看都沒看一眼。
“東西沒少,和我們領到的一樣”
“這能出什麼事?付明悅一個瘸子還能翻天不成?走吧,走吧,待會兒被安全員發現就麻煩了,咱們回去早點睡,明天還得趕路呢”
付家寶搭著付家玉的肩,兄弟倆優哉遊哉地向住宿區方向走去。
付明悅躺在地上,無神地望著眼前碎裂的玉墜,這個陸清晚死後一直被她貼身佩戴的玉墜不知何時從衣服中鑽出磕到了碎石上斷裂成了兩半, 身上的痛楚讓她抬起一根手指都費力,心中某個一直緊繃的弦突然斷裂,這一刻她了無求生的意誌。
在末世掙紮了這麼久,她真的已經很累很累了。是啊,就算是跟著大部隊走,她這副身體恐怕也走不到安全基地。
就算走到了又如何呢,陸清晚已經走了,她拖著這樣的身體苟活在這個末世中也不過是一種煎熬。
不如就到這裏吧。
鮮血不斷從她的嘴角溢出,漸漸在地上彙聚成一股細流,慢慢向著玉墜的方向湧去。
在被鮮血浸潤的那一刻,兩塊玉墜碎片陡然間發出一陣刺眼的白光,這白光越來越盛,不斷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付明悅就在這光亮之中緩緩閉上了眼睛,意識徹底散去。
白光蔓延得無邊無際,達到某個極限時,又突然間崩散開來,形成無數個白光粒子消散於無形。
命運的時針被一隻無形的手逆序撥動,世間萬物隨之飛快地解體又重組。
仿佛過了一瞬又仿佛過了好幾年,那手終於退去,時針重新順時轉動起來,命運也在這一刻重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