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黃有才腰杆硬聲調高,靠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是不行的。黃有才比別人更高的是,他來到團裏,以迅雷不及掩耳 之勢,聚攏了一幫擁護者,一批鐵杆粉絲鐵哥們兒。當然,也打擊了一些有意見發牢騷唱對台戲的對手。這些人成了黃有才的反對者。
黃有才深知抱團才能取暖的道理,知道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敵人少堵牆。也明白坐轎子要有抬轎子的人。他來到第一天,就把邢廣富抓住了,成了自己的嫡係兄弟,成了第一個鐵心給自己抬轎子吹喇叭願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兩肋插刀的人。沒幾天,那些老鄉以各種理由找上門來,搭上了線,黃有才是來這不懼。現在正事用人之際,韓信用兵,多多益善。老鄉是個範圍很寬的情感凝聚體。一個村一個鄉一個縣一個敵區一個省的人,在不同場合都可以是老鄉。就連臨近縣臨近省的人也可以算作老鄉。山東邊緣縣市是河南郊區,河北邊緣縣市是山西郊區。隻要是套關係,中國人有的是辦法,有的是名詞。不久,黃有才在團裏形成了一個老鄉的圈子。
有些是通過各種關係投奔黃有才的門下。二營副營長的大舅哥的老師和黃有才嶽父的叔叔是同學,副營長讓大舅哥陪著老師來了一趟,說了半天才算弄明白,黃有才欣然把他拉倒自己的門下。
機關財務股長的父親有一個表妹在北京解放軍總醫院當護士,在給首長夫人保健的時候聊天,說他有個表侄在我們團當軍務股長,首長夫人說,我們小黃在哪裏當團長哪,有事兒你說話。軍務股長去看了表姑,又去看了首長夫人,回來和黃有才說了。黃有才笑一笑,算是認 了這個兄弟。
最富戲劇性的是財務股長。他是段俊平的親信,是段俊平一手提拔起來的紅人。段俊平轉業,他著實難過,自己的後台靠山沒有了。他對黃有才的到來很有抵觸情緒,常在辦公室發牢騷:“一個秘書,由不懂打仗帶兵,隻會胡搞亂搞的,把部隊搞亂。”
他說這話屋裏隻有三個人,都是自己的部下,一個財務助理,一個在財務幫忙的誌願兵。不到半個小時,黃有才就知道了,很生氣。對司令部陳參謀長說:“他懂打仗嗎,他會領兵嗎,我看他除了會數錢,啥都不會。不行,明天讓他到一營鍛煉鍛煉去,他還沒有我這兩把刷子。”
鍛煉鍛煉就是要將他這個財務股長拿下,給你在一營弄個副營長副教導員的,在哪裏掛著。部隊沒事兒你值班拴著,一旦打仗,這些副職就是擔任尖刀連敢死隊的頭兒,說白了就是送死的角色。讓財務股長帶兵打仗,真的是白送死的材料。財務股長害怕了,趕緊托關係找門路。後來,他老婆有個當保姆的堂妹妹幫了大忙。據說,這樣的小保姆,幾本是當地政府針對本鄉本縣在省城或北京當司局以上的大領導挑選的專業保姆,每個姑娘十七八歲,高中畢業,模樣俊俏,燒得幾手家鄉菜,哼得幾首家鄉調,更懂得討領導的換心。工資是政府發放,雇主也可以多少給些。財務股長的堂小姨子在部隊一個湖南籍的大領導家裏,這個領導和黃有才的老領導是戰友,一起吃飯的時候說透了這個關係。領導一個電話,財務股長主動投誠,黃有才算是沒有動他。
黃有才現在有了老鄉圈子、戰友圈子、親戚朋友圈子。有這麼多人簇擁著,振臂一揮,響應者雷聲震天,揮汗如雨。每個角落,每個崗位,都有黃有才的耳朵和眼睛。那些進不了圈子或者反對黃有才的人,稍微有風吹草動,黃有才馬上就知道是誰。
有了圈子,必須要射擊到利益分配。沒有利益賞賜這根紅蘿卜,縱有天大本事的人,也把人聚攏不成任其擺布的圈子。
邢廣富成了第一個受益者。炮兵股長業務不強,是全團都知道的事兒。黃有才讓炮兵股長轉業回家,騰出一個副營職的空位置。在挑選炮兵股長時,人們猜測的人選,肯定是炮兵參謀趙利民,或者炮一連連長連德順。最讓人意外的也是從炮營幾個連長中挑選。沒想到,最後上任的是邢廣富。
有人發牢騷:“走了一個業務不精的,挑了一個更不懂業務的,這不時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黃有才道:“邢廣富當了兩年炮兵連長,現在讓人家當軍需助理,本來就虧待了人家,這次我要為他恢複名譽。什麼叫不懂業務啊,不懂可以學嗎,誰也不是天生就會。”
邢廣富順順當當上任,他已經是副營職炮兵股長。